打开院门，身旁突然传出一个怪声，我顿时汗毛竖起，一个侧身将玉衡护到身后，“谁在那！”　　“咳咳咳……我说你开门前也不看看有没有人吗？”　　“老先生？”　　“哎呦！”他起身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屁股都被拍坏了，真是！”　　“嘻嘻，哪里有人大晚上躺在别人家门口的，黑灯瞎火的，谁看的见，活该！”玉衡探出个脑袋挤兑道。　　“嘿，小娃娃，我这紧赶慢赶跑过来，等你们开门都等睡着了，你就这样说我！”他又开始吹胡子了。　　我忙拦下两人的掐架，把人都带进了屋。点了灯，把路上买的零嘴摆上桌子，让人坐下喝杯茶，等他休息的差不多了，我才向他打听杜彬师父的事情。　　“老先生知道魁灵山的真一道人吗？”　　“那是谁，不认识。”　　“那老先生可知，魁灵山上还有哪些功夫门派吗？”　　“那可就多的去了，你想问哪方面的功夫，这我还能说出几个。”　　“不必，我只是想找那位真一道人。”　　“你找个道士干嘛？出家啊。”　　“没有，只是我与他的徒弟是朋友，有些东西要带给他。”　　“哦，那他徒弟叫啥？没准我听过呢。”　　“杜彬，老先生可知？”　　“额……不知。要不你把东西给我，我替你回去找找？”　　“那不必麻烦，我需亲手交给他。”　　“哦。那好吧。”　　“先生这次来，还是想收弟子？”　　“对啊，小娃娃你考虑的怎么样啊，我跟你再说说哈。”　　“我答应做你的徒弟，只不过……”　　正要开启话痨模式的老人家，立刻止住话头，问到：“只不过什么，你说你说。”　　“只不过你要再等我几日。”　　“没问题，只要你答应，别说几日，几个月都行啊！”　　看到两人能愉快的聊天后，我也就没再插话打扰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老先生就打算起身告辞了，将他送到门口，问了他现在的住所，他又同前次那般飘然远去了。　　落到了一家客栈，来到房间前，推了推紧锁的房门，赌气说：“啧！都是什么事，怎么大晚上的都不回来睡觉了！”绕到后院，翻窗进了屋，看到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他又叹了口气，就近躺到窗边的小塌上，等人回来。　　这一等便等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房门才“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门外，周身散发着冷气，额角的发梢上还挂着清早的晨露。　　对着里面呼呼装睡的人说道：“别装了老头，来做什么直说。”　　“切，没大没小，我这做师父的来看徒弟不行啊！”　　静默了片刻，他平淡开口：“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走。”　　“嘿！你这臭小子……哎！算为师错了，你就不能进屋跟我好好说几句话。”　　看到老人脸上明显的歉意，他收起了全身的倒刺，抬脚进屋，锁门。将粘湿的外衣换下，穿上干净的素色衣袍，来到桌旁坐好。　　老人也收起了往日不正经的样子说道：“暖烟啊，师父知道那时不该困住你，可你去了又如何？查明真相又能如何？逝者已矣，你非要执着于此何苦啊！”　　“何苦，何苦！可这里安不了，你要叫我以后要如何自处。苦是当然的，不正因为我活着嘛！”他用手指戳着心口说道。　　“哎，你若真这样想，便罢了！”　　没过多久，房间里就只剩下一人了，顺着身后洒进来的晨曦，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摩挲着低喃：“我会好好活着的，这世上还有不少关心我的人呢。”　　一夜好梦，清晨被院墙上几只欢腾的喜鹊唤醒的，我洗漱好出门，正好看到往我这来的房东太太。　　“早啊！古力太太。”　　“早！我来给你们送早饭。”　　“劳您亲自过来，哇！好丰盛，下次我们自己去吃就行。”　　“客气什么，昨天我家两个小妞托你照顾了！”　　“这有什么她们都很乖！”　　“就听你帮她们说好话，她们有多闹腾，我这为娘的还不知道了。你和次仁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做。”　　“哦，我们今天出门，应该就在外面解决，您就不用忙活我们的饭食了。”　　“也行，那你们先吃，餐具放厨房就可以了。”　　“好！谢谢古力太太。”　　把玉衡叫起，吃过早饭后，我陪玉衡出门到处逛逛。这一天，我们走了很多地方：去了玉衡曾经的家，那里已经是其他人的居所了，就连房子都是玉衡看了再三才确定；走过玉衡儿时常玩的溪水泮，看着孩子们在那里嬉闹，但她也只是站在远处观望；找到巷子里一户卖饴糖的人家，买了一包饴糖，味道不错，可是当玉衡吃完，却对我说：“先生，味道怎么不一样了？”　　我明白她此刻内心无措与彷徨，但物是人非，又有谁能拒绝得了。而她如今还小，我只好开解道：“那你觉得哪个味道更好？”　　“以前的。”她不假思索回答。　　“嗯，你尝过还记得，可我却是尝不到你口中的好味道了呢。”我摸着她的头笑说。　　她低头不语，看得出虽然还是有些失落，但比起之前是好多了。　　之后的两天也同之前一样，我陪着她到处逛，走累了就找个歇脚处坐坐，或者讨杯茶，休息够了便再继续。　　在外这几天，她的情绪在慢慢变好，渐渐会和我说起，她以前的这里的生活，告诉我她和姐姐一起去溪里钓虾，一起随父亲上山玩耍，一起帮母亲淘米洗衣做手工。　　看着她脸上越来越多的笑容，我却依然有些担心。直到第四天，我们走到了南面一座高山下，玉衡说：“翻过这座山，就能直接绕道内河上的一处小港口。先生，我们上去走走。”　　“好！”从她的话语里不难猜到，这大概就是她们逃跑时所走的路了。牵住大步向上的玉衡说：“你慢些走，会摔跤的。”　　山路前半段还能找到人们踩出的道路，可越往深处走，杂草丛生，哪里又看得出路。玉衡小心地拉住我，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走，一直到我们穿出了树林，站到了山顶上，脚下的部族一览无余，这时玉衡有些惭愧说：“先生，我，好像忘记怎么走了。”　　“噗嗤，呵呵…咳咳咳！”我放开她的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有时候也真没话说。　　等我缓过劲儿，问到：“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记得！”她认真点头。　　“那就不怕！”看到远方的霞光，我拍拍身边干净的大石说：“坐下来吧，我们一起看日落。”　　她抬起委屈的小脸往后一看，呆呆地发出了一声惊叹“哇！”我笑着将人拉坐下来。看着日落铺洒遍地的金沙，我揽住玉衡说：“玉衡啊，人这一生是不可能两次踏进相同的河，时间总在流逝，你也在长大呀！过去的便放它们过去吧，即便找不到路了又如何，你看在这另一条路上，也会有很多美好的风景，看着眼前，这才是你接下去要过的生活。”　　“先生，可是我想他们，我想爹娘和姐姐。呜哇哇……”她伏在我的肩头上哭着喊。　　“那现在就狠狠地想，等想够了就放下，什么时候再想起来，就接着想，可好。”　　“呜嗯！”　　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心下宽慰，能发泄出来总是能好受些。安慰地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让她能好好地哭完。　　看着落日最后的光晕没入云海，我们才打算回返。下山比上山来的轻松，不过真到我们走出来时，天也已经黑了。　　走在大路上，看到玉衡揉眼睛，我便蹲下身，把她背了回去，她是真的困了，靠在我的背上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听着她偶尔的呓语，希望她能早点放下吧。　　这天早上，玉衡醒来格外早，脸上也没了低落的情绪，很高兴又见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她。她对我说要去找老先生学武，我才想起这件事情，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找了好久，才问到他暂住的草庐。建在山脚下，环境倒是很好，就是屋子破了些。看到我们过来，他兴奋地不行，嘴里说着等好久的唠叨。　　拿出路上特意买给他的吃食，没等我放下，他竟不顾形象地拽下一只鸡腿就往嘴里送。我打趣到：“您是几天没吃了？”　　听不懂他含着食物叽里咕噜的说了什么，也没在意。见证了他们简单的拜师礼后，他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教玉衡功法了。他也不避讳我，可是就算我知道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明白了，我也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干脆起身出去了。　　反正老先生要一直教到晚上，也会送玉衡回家，我现在就算是真正闲下来了，需要找点事情做做。　　路过驿站，还是没有李婶的信，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我心想，待会回去再写份信寄过去好了。　　逛到一家药房，进去看了看，里面倒是没人看病，掌柜是为中年男子，见有客人进来，他和善地询问我有什么需要。听说我来看病，便从柜台出来引我到诊脉桌前坐好。　　“姑娘这病有些棘手，若要根除怕是要受些苦痛了。”　　“先生的意思是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