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繁杂，定位不够准确，给了用户很不好的阅读体验感，这个问题你自己没有意识到吗？”

他说话向来直白，优秀的人都喜欢掐中问题核心进行打击，陶子也不例外，“桃子推文号主推精品书，怎么定位不准确了？”

“社科文学，历史文学，人物传记，励志鸡汤，各行专业，儿童文学，言情小说，甚至耽美小说也在内，只要是书，你觉得能推的都推了，但是你的数据显示只有小说和鸡汤文是最受欢迎的，站在公司的角度来看，怎么获利怎么调整，也就是说，桃子推文号重点放在小说和鸡汤板块对你对公司只有好处。”

果然是一直在看她的推文号，做过哪些内容他都一清二楚，数起来都不带停顿的，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得为此感到荣幸。

“可这不代表我推其他的书就没有读者看了呀？况且，种类多样，读者才有更多选择。”

桃子推文号上的书都是她看过后作出的推荐，质量有保证，况且一言工作室主要就是做新媒体输出，这两年才慢慢开始接触出版和影视，所以内容的多样性就代表了公司有更多的被选择性。

魏晋笑：“那我问你，公司是被选有利，还是主动出击更有利？”

陶子哑然，自己思维跟他就不在一个境界，她保守，他激进，各有利弊而已。

唐启明沉吟，半晌点头：“魏总说的对，太被动迟早会被淘汰。”

陶子撇头不再讲话。

魏晋见她这气急了的模样，心里有些发笑，忍不住再次开口：“陶组长，内容繁杂只会让你的读者认为你是个接广告的机器，读者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栏目就会取关，但如果你想把种类做多一点也可以缩小些范围，小说有很多种类，鸡汤文也是，但这个种类规划，需要你到时交一份表给我。”

陶子咬牙，在心里把他问候了千百遍。

唐启明也察觉到了火药味，连忙敲定：“我觉得魏总说得有道理，小桃子，你照做。”

陶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唐启明摸着下巴，思忖道：“小桃子，新媒体的业务太宽，美妆安利，推文书单，还有好物种草，热剧开扒，娱乐八卦等这些个内容号你回去列一份详细的数据表给我，再抄送给魏总，既然决定整改就好好做。”

唐启明下了决心要做，陶子当然支持。

她看了眼魏晋，他的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淡然得如同一只野鹤，令人讨厌。

离开时，唐启明让魏晋留下继续说运营计划。

陶子一回到工位就猛敲键盘，吓得旁边的乐乐大气也不敢出，只敢跟对面的徐冰雨使眼色。

突然部门群头像闪烁，一点开就是陶子的消息：“大家把手上所有的新媒体号数据资料都整理好，午餐前给到我。”

徐冰雨疑惑：“怎么突然要整理全部的新媒体号？”

陶子的键盘就跟放鞭炮一样响：“整改，下午会开会说明。”

“好的。”

陶子看着自己的推文号，越想越气，回头瞪了眼玻璃房，里面空无一人。

魏晋总是能够有理有据的把人气死，陶子想，什么时候一定要让他吃一回瘪，然后气死他气死他气死他。

新媒体部门和市场部正式绑在一块了，陶子按照吩咐把所有新媒体号的数据都整理汇总给到唐启明和魏晋。

唐启明看后就给陶子发了一句话：“以后新媒体部门的工作数据都返给魏晋再抄送给我，你听他安排。”

陶子眉头都拧在一起打架了，果不其然，魏晋的头像闪了下，让她来一趟办公室。

敲开魏晋办公室的门，他头也没抬，目光全在电脑上，“坐。”

陶子没坐，“我站着就行，资料有问题吗？”

魏晋这才抬头看她，无框镜片映射出电脑上的光，让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住着银河，陶子不敢细看，移开了视线。

“资料没问题，找你来是想和你聊两句。”

陶子礼貌笑着：“好，那就两句，说完我还得去工作。”

笑容像天使，言语却很没礼貌，魏晋没有责怪她，而是进入主题：“陶子推文的整改，我知道你有很多不满意，但我希望你能对自己工作有个清晰的认知和定位。”

他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一只手放在桌上轻点桌面，整个人很放松，甚至还能看见他眼里的笑意，“以前我教过你的东西，你竟然一个都没记住，我很失望。”

陶子恍然，他眼中的笑是嘲讽的刀，一点一点割下她身上的刺，让她承认自己的无能。

“不好意思魏总，我这人不听劝。”陶子暗暗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总是本能的先畏惧再反抗，“关于整改我没有意见，我愿意配合您的整顿方针，您放心，我会努力工作，吸取教训，不在同一个坑里栽第二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自从被魏晋冤枉过一次之后，她对魏晋就不再抱有什么期待，硬要说期待，那就是跟魏晋之间的交锋她能有一次占上风。

显然魏晋没给她这个机会，“好，你做给我看。”

陶子咬牙：“那我就先去工作了。”

魏晋嗯了一声，视线转移到电脑上，上面是陶子整理的资料，一目了然，数据清晰。

她是成长了不少的，可是她太尖锐，难免要吃些苦头。

他看着陶子的背影，脊背笔直，步伐坚定，忽而想起以前她跟着他去出差，特意去新买了一双高跟鞋，走路带风，动作利索，一天下来脚上果然磨出水泡。

他骂她笨，她却抬起头犟道：“你不懂，高跟鞋就是女孩子的秘密武器，跟越高，气场越强。”

她就喜欢用这些东西来武装自己，就像此刻，十厘米高的跟，走路都不带拐的，稳稳当当，每一步都落在了她预想的地方。

这就是一个人自信的样子。

陶子落座，对着电脑生闷气，魏晋再次变成了她的直系上司，可他那种阴晴不定的人简直不要太难伺候。

接下来这几天，陶子几乎忙到怀疑人生，好不容易约到于梦，本以为自己会抱怨两句，哪想到两人坐在大排档里撸着串儿，抱怨的话一字未出，她自我怀疑的话倒是一泻千里。

“我有时候觉得工作嘛，就是要认真做事，开心做人。但是碰到他，开心都被狗吃了，认真全被狗开发，一心扑在工作上，结果还是得不到一句认可。现在我真的怀疑是不是太勉强自己了。”

“我用心去做一件事，也没期望过有什么回报，可我不喜欢别人否定我，一丁点都不行。我可以改，但我就是不能接受他把我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这样会显得我很可笑，很没用。”

没点名点姓，但于梦知道她说的是魏晋。

以前陶子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反省自己，她觉得陶子受到了职场pua，几次劝她快离职，没想到有天她怒气冲冲地跟她打电话说要回京门，她简直双手双脚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