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的集市口。
众人对于今日问斩之事都十分关注,早就听闻了消息,所有急急赶来,因为薄伽一直是北祁所推崇的圣女,妙手仁心,深得陛下看重。
如今一夕之间,居然就成为了谋害楚国质子,分裂两国结盟的凶手。
怎能不让人吃惊!
“是薄大人么?她可是咱大祁医术最好的人啊,怎么会失手……”
“嘘!小声点,不是失手,都说了是蓄意谋杀。”
“这种话你也信?我可不信,当年瘟疫之时,薄大人亲自为咱们施以药粥,可是救了咱大祁百姓的命,又怎么会是细作?”
“你说这话得当点心,仔细你也被官差抓去。”
“抓去便抓去,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谁跟你一样,胆小怕事……”
“你说谁胆小怕事?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若是被抓去,你那媳妇孩子咋办?”
“好好好,我谢你还不成。”
乌雅摇了摇头,就算罪名坐的再实,也抵不过天下的悠悠众口啊。
问斩的地方就在集市口,定于午时,便于众人观看,以儆效尤。
还有半个时辰,此地已经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百姓,人潮涌动,水泄不通,已经看不到外头。
那个被绳子缚住跪在地上的女子脊背挺直,仰着头颅,一脸无惧之色,眸光之中有着隐隐的轻蔑。
似乎,被当街问斩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这个时候还能如此骄傲,倒是很像她的师父。
他忽然想起昨日这个人在面对他时的失望与愤慨。
那些话还历历在耳。
可是,他却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因为,在他看来,一个人的生死与大祁的存亡来说算不得什么,哪怕再有十个这样的人,也应该甘愿赴死,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却无法去直视那个女子的眼睛,那道清冽坚定的目光如同一把刀子,似乎要直直戳来,剖开他的心窝。
看了看日晷,时辰到了。
他朝着刽子手点了点头,阳光正好直射下来,灼痛了他的双眼,他微微阖目。
……
萧止赶过来的时候,集市已经散了。
地面之上被收拾的差不多,什么都没有,只是氤氲着大片大片的水迹,似乎刚被人清扫干净。
本来想象的是乌压压的人群,此刻却冷清的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什么都没发生。
她当年救了那么多祁国百姓,难道连一个为她请命之人都没有么?
朝堂之上,当年疫症之中,没有被她惠泽的官员家眷屈指可数。
竟没有一人为她鸣冤。
他有些惊诧,却觉得也在意料之中。
哪一个国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就算是陛下,他也没有把握说,大敌当前,不把自己交出来。
大抵是因为城下之盟,至少城在。与城俱碎,无功社稷。
可这盟约,说起来有多冠冕堂皇,回忆起来就会觉得有多羞耻。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扶助这样一个君主。
萧止此刻心里说不上有多伤心难过,却觉得自己心中有一个位置已经空了。
薄伽,大概是他情窦初开之时,略微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的第一个人吧。
那种感觉,是欣赏,也是惦念。是钦佩,也是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