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绾再次醒来之时,只觉得的房中一片漆黑,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亦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她有些迷茫,这个场景很像她刚从章尾山爬出来之时的场景,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也不知道此前经历的到底是一场梦境,还是真实的虚无。 少绾觉得自己真的有些累了,从前她也是一个能打能杀的少绾君,一个芦笛便能杀敌的少绾,可是现在漆黑一片,让她觉得有些孤独,孤独的少绾孤独的坐在床上,眼中一派迷茫之色,甚至她想再次沉睡也好,也好过醒来之后不清不楚的活着。 良久,她终于动了动,划出一星半点的光来打量她现下的所在,床上铺着描着浮珑花的绵绸单,浮珑花是浅浅的银白色,不细细的看就像是把花碾平了压在了棉布上面一般,少绾用手抚了抚银色的浮珑花,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帐子。 少女的嘴角慢慢地浮出一丝微笑,抬起手用红色的指甲戳了戳吊在帐子里的银丝香囊,镂空的香囊也是浮珑花的形状,小香囊在少女的手下轻轻的摇摆,便带着空气中微微的有一丝浮珑花的香气,那种香气并不是纯正的香气,而是夹杂着一点点苏合花的气息,是呢,是墨渊呢。 少绾自打出生到现在,唯一爱过的那个人,是墨渊呢。 房中是寂静的,可少女的心已经不再那么迷茫,甚至变得平静起来,她活过一次又死过一次,她爱过一个人也恨过这个人,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她知道什么都变了,她也觉得什么都没变,至少这么久远的一段时间里,她喜欢的,还是墨渊,少女这样想着,她想去解开自己心中的结,因为她至今都不能明白为什么当年墨渊会刺她那一剑,她知道自己喜欢着他,但那并不意味着自己就可以不计前嫌的原谅她,父神当年就说过:“少绾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但这仅限于旁人,若是和她亲近的人伤了她,弄不明白的话她就能把这件事打成一个死结。”父神说的没错,少绾现在决定去解开死结。 站在院中的少绾有些怔愣,这个院子便是当年她和墨渊一起喝酒的小院子,四面皆是水,水中有一座亭子,她想大抵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也是浮在水上的罢,只不过现下水是活水,可是当年的样子还是有些变化。水中钉着可供人行走的木头花桩,通向这个院子的各个小屋子,少绾随意的走近了一间屋子,看到了墙上挂着她的像,一个红衣服少女躺在歪脖子老树上面看月亮,一股慵懒的模样,手上还拿着一个酒壶,一些酒还淋漓尽致的洒在衣裳上。 少绾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喝醉了,是这个模样。 有轻慢的脚步声渐渐地走近,平白的带着一些暖暖的风,男青年看着呆呆的望着画像发呆的红衣少女,用手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怎么了?变得这么傻?” 少女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青年;“墨渊,你怎么把我画的这么傻啊!”少绾说完这句话便有些后悔,其实画中的她一点也不傻,甚至她觉得画的还挺美,但是一见到墨渊,她就反射性的喜欢找他的茬。 男子看着面前有些窘迫的少女:“那我下次再画一幅给你,怎么样?” 少女明显的没话找话:“哼!这还差不多!”转而又对男子说:“睡了那么久,头发乱了,你给我梳下头发吧!” 男子也没有多言,拉着少女坐在镜子面前,开始为她梳起头发来。 院中的水静静的流淌,天边还挂着一抹微红的夕阳,一朵朵浮珑花从四面八方汇集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渐渐闪起一簇簇的银光。 男子拿着桃木梳,一点点的为少女理顺头发,青丝在他的手中聚集,又从他的手中滑过,理顺了头发,他问坐在镜前的女子:“你想梳什么样的头发?”女子想了想:“嗯,我要梳一个别人都没有梳过的,还要简单,还要好看!你会梳么?”男子微微点头;“我尽力一试.。” 谁都没有再说话,女子乖巧地坐在镜子面前,看镜中的男子为她束发。她知道,她喜欢他,他喜欢她,她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这一刻,她只是希望自己静静的同他相处,就算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现下便也是一个很好的留念。 大抵世上的事情都因为无法预料,因而变得更加令人向往,这一生爱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分开,才会让人更加珍惜。 这边墨渊还在给少绾束发,那边东华和凤九已经打包行李准备回狐狸洞了。 须知凤九她承的是青丘的的女君,虽然他们青丘一向民风浑朴不大重视那些虚礼,可是她要是再不回去,估摸着就算有帝君撑腰,她爷爷也得扒了她一身的狐狸皮。 从前她听她家老头读什么“鸟歌花舞太守醉”觉得时光甚短,现下更是觉得时光短的她连尾巴都摸不着。 凤九想到回到狐狸洞还要继续上族学就觉得累得慌,也没少了向帝君抱怨:“你看我都已经生了白滚滚了,还要上族学,我的那些同窗们可都是没成亲的,就我不但成了亲,还有了孩子,你说滚滚上学也就算了,为什么我还要上学?” 彼时东华正在着手捏一个陶罐子,听了凤九的话停下手中的活:“嗯,我看这也挺好的啊。” 凤九此时心里正窝火,听到东华这样说,便好奇的问道;“哪里好,好什么好?” 东华看了一眼他家的小娘子:“嗯,到时候你可以和滚滚一起去上学,你们两在一个学堂里也会蛮有趣的吧!” 凤九一听:“滚滚怎么可能和我一个夫子呢,我们两明明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东华颇有趣的看了凤九一眼,似乎有些恍然大悟:“嗯,你说得对,依照滚滚目前的资质来看,估计还得在你之上。 凤九突然不明白那些神仙们个个都夸帝君好秉性少言寡语是个板正的神仙这些言论到底从何而来,她觉得帝君明明就是一个无赖,是了,帝君在那些人面前话确实不多,她现下也明白是为什么了,倘若帝君话多一点,估计那些神仙们听了帝君的话可能会觉得无地自容。 这样看来,帝君还是颇有慈悲心肠的神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