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锦茹长这么大头一回被表姐妹们赞叹羡慕,竟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打她一进门,屋子里的小姐妹们眼睛就黏她身上挪不开了。 她今日穿了一件红色渐变交领襦裙,裙角是鲜艳的大红色,层层叠叠,如同盛开的鲜花,越往上颜色越浅,及至腰间以上已经变成纯白色。这样的渐变色襦裙是所有人从来没有见过的。只此一样就够让人吃惊了,然而最令人惊叹的还是这衣服的料子,不是丝绸不是绵衣,触感柔软,轻薄如纱,她整整穿了九层,却仍然飘逸出尘,着实令人惊叹。 别说姑娘小姐们惊叹,连一众上了年纪的夫人太太们也眼热不已。不管哪个年龄段的女人,几乎没人能拒绝得了漂亮衣服的诱惑。一众爱美的闺阁小姐们,围着魏锦茹打听,被问的紧了,巧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于是一众小姐们又从惊叹转为羡慕。 “锦茹妹妹真是命好,能得国公爷这样看重。” 这年头,哪个当家大老爷会重视一个丫头片子?更何况是亲自给孙女打点首饰衣裳?又不是嫡子嫡孙,能说句话都已经是受宠若惊了。别看这些闺阁小姐们,个个花枝招展、光鲜亮丽,但大部分人将来的命运,无非是嫁出去联姻,给父兄家族增添几分助力。一出生就注定了的命运,也难怪父辈不重视。 可现在偏偏出了一个魏锦茹,受尽当家老爷的宠爱,唉!人跟人不能比啊,别人家的爷爷怎么就那么会疼孙女呢? 明珠特意在崔氏母女快回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等着,看到魏锦茹从马车上下来,欢快的跑到他跟前,“爷爷!” 明珠假装不在意,嘴角却快要翘到天上了,问,“今天玩的开心吗?” “开心!今天姐妹们都喜欢跟我一起玩!”说完,魏锦茹又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 明珠笑道,“开心就好,明天还想不想出去玩?” 魏锦茹眼睛一亮,继而又小心翼翼的回头看崔氏。 要是在几天前,崔氏可能还会犹豫一下,现在却想也没想的点头,“想去就去吧。”她自己把女儿养的太沉闷,若是父亲能把她教养的活泼些,也没什么不好。 第二天明珠就带着魏锦茹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庄子是先帝在的时候赐给他的,放眼整个京城,除了皇庄就数他这处庄子最大,由此可见,先帝对他的厚爱。 只不过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已经物是人非了。 明珠此次到庄子上,不光是为了带小孙女出来散心,也是因为在府上天天有人求见,要么是为了麻将,要么是为了琉璃,还有人打听他私库里还有些什么宝贝的,让他烦不胜烦,索性出来躲个清净。 庄子上已经接到通知,早早的准备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主院即便常年没人住,也有人一直在打扫,随时都能住人。主要是大老爷突然大驾光临,让庄子里的管事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怪罪他今年的收成问题。 “属下朱源升见过老爷。” 不等明珠下车,管事就连忙上前请安,然后亲自搀扶着把明珠扶上轮椅。 “不必多礼,跟我还这么客套做什么?”明珠的记忆里有朱源升这个人,原是魏明珠账下一名勇将,后来在战场上受了伤,瘸了一条腿,魏明珠就把他安排在庄子上做管事,其实算是给他谋个生路。 朱源升十分坚持,“老爷,礼不可废。” 明珠只好随他,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向庄子里走去。 这庄子说是在城郊,但因为古代出行不便,明珠一行人在路上就耗费了两个时辰,因此到到的时候已近中午,便先安排着用了午膳。 饭后又午睡了片刻,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明珠闲着没事,便出去随便看了看。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初冬时节,庄子里有些萧条,明珠放眼望去,除了国公府的下人衣着整齐,庄子里的人大多穿着破旧,更有远处的佃农甚至衣不蔽体,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冻成了青紫色。 明珠看的触目惊心,想起之前王傅清说的今年庄子上收成不好,但他没想到不好到这个程度。明珠招来朱源升问,“今年庄子里不是没收租吗?这些人怎么还过成这样?” 朱源升扑通一声跪下,“老爷明鉴,属下绝没有弄虚作假,欺瞒老爷!” 明珠一手托起他,“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庄户过的这样凄惨。” 朱源升起了身,又向明珠拱了一礼,神情悲痛,“回老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今年旱涝交加,颗粒无收,没饿死人全是因为老爷宅心仁厚,年年只收五成租子,因此庄户能攒下点余粮。今年更是免了他们的租子,他们靠着余粮,勉强能撑过去,不饿死已经是走了大运,怎还敢祈求吃饱穿暖?” “隔壁庄子里三五不时的就听说饿死了人,咱们庄子上一个都没有,为这,不知道庄户们有多感激您。” 明珠沉默片刻,又问,“丰年的时候亩产能达到多少?” “咱们庄子上都是良田,风调雨顺的年景,一亩地能出产一百斤左右。” 良田,风调雨顺的时候才一百斤,明珠再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时代的残酷,对底层百姓的残酷。 “推我回去。” “是,老爷。” 这一晚,明珠没睡好,他骨子里其实是个懒散的人,要不然穿了九十九世不可能一次也没有逆袭成功。主要是他知道死了还会再穿,就算拼死累活的奋斗一把,到死了还是什么都带不走,所以他干吗费劲逆袭?躺死不就好了吗? 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算系统给他开了金手指,他也没打算做一番事业,只想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富家翁,逍遥自在,能活的久一点最好不过。 只是看了庄子上的情况,他没办法坐视不理。他虽然懒散,但还是有自己的原则与底线,对自己羽翼之下的人没办法置之不顾,刚好,庄子上的人正是他的责任范围。 罢了,就当积善行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