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吸过这样纯净的氧气了。”金美凤在路旁站了一会儿,原本发白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她轻声道:“跟老家的环境比起来,城里简直太糟心了。”
“听说小甸县前几年的那一届政府领导班子,曾试图大力发展的休闲旅游产业,开发出一条集踏青、采摘、漂流、农家乐等休闲项目为一体的旅游线路,现在这条通往的水泥路,就是在当时那个背景下拨款修建的。”
杨修元虽然很多年没回过老家了,但对于老家这边的一些发展消息,也是颇为关注的。
他摇头道:“只可惜后来小甸县当时那位县委书记升迁调走了,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却开始大力发展工业经济,在县城边上搞了个工业开发区,的开发项目就由此搁置了下来”
“你是说小甸县的强民工业开发区?”听到丈夫的话,金美凤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之色,她说道:“据我所知,这个开发区从奠基始建以来,陆陆续续停工了无数次,规划就那么屁大点的地方,建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投入使用呢”
“谁让小甸县的财政一直很紧张呢?”杨修元不愿评说这件事情,就岔开了话题,“说起来其实也挺惭愧的,当年我考上大学的时候,家里拿不出学费,最后还是镇上帮忙解决的学费问题老书记在干了一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活着看见的老百姓生活变得富足起来”
镇很小,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几千的常住人口。杨修元说的这位老书记,就是镇的镇委书记郭万全,土生土长的镇本地人,在镇委书记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几十年。
对于杨修元的过往旧事,金美凤还是有些了解的。
见丈夫脸上的神情开始显露出一丝惭愧和自责,她就心中一动,说道:“这次回来,顺便再去看看郭老书记吧,如果镇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们能够力所能及的,就尽量帮一帮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杨修元感激地看了金美凤一眼,这才深吸了口气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过去吧!”
爹妈两个站在山道上秀恩爱,坐在驾驶座上的杨晨,在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后,脸上也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因为没什么实际的想法,也就没有开口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杨氏宗族是镇上最大的一个姓氏宗族,近六成的人口都是杨家的宗亲,而且这边的人情味是很浓的,往往一个家庭操办白喜事,周边几个村的人都会来吊唁或道喜。
每家每户都有一本很厚很厚的账本,上面记录着人情往来的所有开销及收入,虽然红包一般都只有十几二十块钱,数额并不大,可却是每个家庭的一笔重要支出或收入。
杨晨自从七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回过镇哪怕一趟,本以为十多年过去了,镇就算经济不行,也至少是改变了原有的风貌。
直到6左拐下了直通镇上的水泥路,进入一条用黄泥、石子铺成的小道上后,举目眺望才发现哪怕过去了十来年时间,这边的风景却依然保持着十几年前的模样!
这时,杨晨注意到一旁副驾驶座上的杨修元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不禁问道:“爸,想什么呢?”
“这条路怎么会没有修?”杨修元脸上露着怒气,低沉道:“五年前我就捐过一笔几百万的修路款,怎么这条路还是当年的模样?!”
“进村后再找老支书详细问问吧,你先别急。”金美凤也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气得不轻,但还是柔声劝道:“可能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准呢”
愉悦的心情似乎因为这条黄泥路而再次变得糟糕了起来。
杨晨苦笑了一声,他就知道这一次回老家,绝对没有那么顺利的!
镇的杨姓宗族分成了好几脉,分散在镇的几个不同地方,这回翻修宗祠的,是杨晨他们这边的一脉,跟别的几个宗族没有直接关系。
在一片群山环抱、地势平坦的幽静山谷当中,分散着二百多户人家,又分为上林、中林和下林三个村子,杨晨的老家,就在上林村中。
今天是三个村子中杨姓族人的宗祠翻新大典,三个村子中绝大多数的杨氏后人都尽可能从外面赶了回来,所以远远就能看见上林村村头的那棵歪脖树下停着十几辆从外面回来的车子。
村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遍地是已经打过的鞭炮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兴许是站在村头正抽着烟闲聊的几个人注意到了这辆晃晃悠悠从外面开进来的黑色6,等杨晨找到一块空地把车倒进去停下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年纪在四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迎了上来。
杨修元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露出了喜色,连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七哥、六哥”
“老十,你可算回来了。”迎上来的这两个中年男人,一个皮肤白净、长相斯文,另一个则皮肤黝黑,略显粗犷,这二人看清楚杨修元的长相后,脸上就已堆满了喜悦的笑容。
三个大男人相互间抱了抱,直接就把杨晨和金美凤给晾在了边上
“我们都以为你这辈子不打算回来了。”那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中年男子,也就是杨修元口中的七哥,紧紧握着杨修元的手,说道:“刚刚聊天的时候还提起你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你至少十来年没回来过了吧?刚才你要不开口先喊,我们都不敢认你!”
“宗祠翻修是件大事儿,哪能不回来啊。”见到曾经小时候的玩伴,又是宗亲堂兄弟,杨修元也笑的很灿烂,他说道:“七哥、六哥,你们这几年过得都还好吧?”
“也就勉强混口饭吃,哪里比得上你这位大老板啊。”六哥笑道:“前段时间还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你跟弟妹呢公司好像发展的更好了?我看市委书记都帮你们说好话呢”
“对了,弟妹和我侄子也回来了吧?”七哥扭头望向那辆6。
杨修元则转身朝着车子招了招手,等杨晨和金美凤下车后,便说道:“儿子,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你六伯伯,这位是你七伯伯还有印象么?”
金美凤笑着打招呼,“七哥好,六哥好。”
“有的。”杨晨也笑着点点头,“我记得六伯家有个鱼塘,小时候经常跑去下网偷鱼来着。”
一句不算俏皮的俏皮话,逗得在场几人同时大笑了起来。
一番说笑过后,六哥便说道:“行了,看你们这一路颠簸也够呛的,趁现在大典还没开始,先上我家去坐一会儿,我让你嫂子炒几个菜,咱们先喝两杯。”
杨修元客气着推脱了两句,也就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在村子里,乃至整个镇上,杨修元其实都算是个传奇性的人物,也是镇这么多年走出去的,获得成就最大的一个。
村子里认识杨修元的人并不少,一开始只有几个人的队伍,在行进了不到一百米后,就迅速壮大成了一支多达二十余人的庞大队伍。
收获的善意很多,但杨晨也同时注意到一些带着仇恨、嫉妒和不屑的目光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