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风大雨大,山的另一边,仅仅是一个白龙潭之隔,风肆雨虐,近千棵树木拦腰而断。落石如雹纷纷而下,大量的水卷带着浑浊的泥水从山顶滚滚落下。
“糟糕,是泥石流。”冶子缓过了口气,上前一看,也跟着一惊。山区坡地陡峭,碰上雨季,是很容易产生滑坡泥石流,可这几年两边村寨都相应政府号召,种植了很多林木。雷公山那头的树木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冶子是不知情,小鲜是隐隐约约知道的,为了修水坝的缘故,山腰最陡峭的位置也就是诸时军原本锻炼的地方,修了个石头水坝。砍伐了大批的树木,其中就有那棵龙衫。
“没事,葛村在山的另一头,不会有事的,”冶子宽慰着小鲜,她的衣服上还滴着水,眼大瞪着,整个人似痴了般。
“我得回去。冶子,你快回寨子里,叫红槐大巫师过来,就说...龙衫毁了一棵,叫她一定要赶过来,”小鲜做劲咬了咬舌头,让心智更加清醒些。
冶子听着不明不白,什么龙杉,小鲜又要怎么回去,索桥已经断了一边。叫红槐大巫师过来又能有啥用,这会儿该让葛村的村长金大福立刻转移人群,注意避灾才对。
冶子想越想越觉得不对,想再出口询问,可眼前哪还有小鲜的影子,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慌,冶子迟疑了下,往苗寨的方向跑去,跑了约千余米后,脚下慢了,最后停在了雨水中。
“不成,我不能丢下小鲜一个人,”冶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角发热,放很往回跑去。
葛村那一头,倏然而至的倾盆暴雨也是杀得正在吃晚饭的村民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大多数人家家里的谷子都已经在傍晚时候,装进了袋子,堆到了自家的屋檐下。村长和诸时军坐在了屋子里,看着屋檐上的雨水连注而下,犹如小瀑布般。
“看着天气,小鲜一时间怕是回不来了,”诸时军皱起了眉来。
“没事,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待会就停了。这场雨下了后,秋燥该差不多了,我明天就下山去粮食收购站问问,那边能出多少的价钱,一村的粮食还是卖给了政府收购站比较妥当,”村长一口喝干了半杯酒,再往嘴里塞了片猪耳朵,还没嚼几口,又停住了:“老爷子,你有没有听见啥动静。”
“外头的风雨声不大对劲,大福,估计山那头有威胁。那个水坝不会有事吧?”诸时军赶忙从屋里翻出了雨衣,刚才天才刚落了几滴雨时,他就让莲嫂先回去了,从村口吹进来的风声般嘶声作吼着,雨水被夹带着撞击在了窗户和门上。村落里时时能听见瓦片落地的声音。
“应该不会吧,早几天秋收时,支书还说今年水稻能丰收多亏了水坝里的水的及时浇灌,那时候坝子看着也是结结实实的,”村长说着,也坐不住了,也跟着找了把雨伞,门才一推开,一个迎面风打来,就是连村长那样风吹日晒的老皮也觉得火辣辣的疼。
两人合力才将门推了回去,用门闩顶住了。门上还是一阵阵劈里啪啦的雨水风声,门闩贴着门板,随时有被撞开的可能。
“老爷子,你说该不会真的是动了白龙潭的龙气。”村长几十年来还没经过这样的风雨架势,要不是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盖了结实的大瓦房,这样的风雨一来,可是要出好几条人命的。
“你现在还有心思提这些事,你忘了,村里还有几户住得是频危的屋子,都是孤儿寡母的人家。还有这么大的风雨,装好的稻米一旦浸了水,再被雨水一冲,今年这一年全村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诸时军的思路还很明晰,他以前在卷烟厂当厂长那会儿,经过一次洪涝灾害。搭在当前,首要的就是人员安全,再就是物资。这时候,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稳住人心和情绪。
“你看我这脑子,多亏了你啊,老爷子,”诸时军的话犹如当头一个棒喝,让金大福清醒了回来,都啥时候了,还想着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我这就出去,让全村的汉子出来帮忙人员撤离和物资转移。”金大福顾不得外头的风大雨大,作势就要冲出去。
“我跟你一起去,”诸时军哪肯拉下,一年多下来,他早就跟这个村子结了不解之缘。
“老爷子...”金大福哽咽着,调过头去,擦了擦眼角,他想拒绝,可是村里留守的男人中,五十岁的占了大半,现在这样的紧急情况,多一个人帮忙就能少一分损失,“好,我们这就出去。”
两人披着雨衣,冲进了雨幕里,雨衣在如此的风雨中,难以蔽体。前方冲出了几道人影,“村长,”是三狗子的声音,他刚盖好自家的那辆铁皮子车,就听到了旺财嫂家小孩和女人的哭叫声。
“三狗子,把人全都叫出来,我和老爷子先去旺财嫂家救人。你找了人立刻去白阿婆家看看。救好人后,到村口集合,把家里的轱辘车全都推出来,统一把稻子送到村广播站。”被雨水一淋,再加上身旁站了个诸时军,金大福只觉得底气足了很多,有条不紊地指挥了起来。
村里的广播站建在了半山腰上,地势高,地基也打得牢,稻子运送到那里,就安全了,几个转移好的人员也会被安置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