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里安静,没有喧嚣至于虫鸣蛙叫,卓枫一觉就睡到了天大亮,九点钟醒来时,小鲜已经不见了,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诸时军也和村长去地里研究农田的事去了。屋内外都空荡荡的,厅堂里的八仙桌上摆着副碗筷。
碗底还垫着张纸条,上头写着:“我和外公都出门去了,粥和饺子都在锅里温着。”寥寥几个字,写得很漂亮端正。
诸时军在教育小孩这方面也是下了大工夫的,卓枫还记得昨晚诸时军在放广播时,小鲜也在一旁听着,那时正在开悉尼奥运会,听着中国代表队的赛果,小鲜还会来几句评价,爷孙俩一个评价,一个解释着,看着还真不像是对爷孙俩,更像是对忘年交。
把小鲜带走真的没错吗?卓枫为自己动摇着的心思吓了一跳,心神不宁地走到了厨房,打开了锅盖,拿出了一碗小米粥和饺子。饺子是昨天卓枫在屋后遇到的那个割韭菜的老太昨晚就送过来的,莲嫂怕大伙儿吃撑了,就蒸了留着第二天早饭时吃了。
卓枫吃着粥,就听门外有人问话:“小鲜出去啦?”
回头一看,门口站着的少年不就是昨天碰到过的那个嘛?
冶子本来一早就出门了,可他动作不够快,一起来就被李曲奇拉着去工坊里赶制一款银饰,忙完了后出门就迟了。其实小鲜去过冶子家,也知道他去工坊里忙去了,为了不影响他工作,就先去寺庙和善因师父和桃枝道别去了。
哪知道她和善因师父一道别,那个大和尚就拿出了一张卷子,说是要考考她这几年学得知识。小鲜被强留在了寺庙里做那份所谓的“小升初”的试卷,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试卷给交了。
善因师父收了试卷后,算了算分数,很满意地得出了个结论:“小鲜啊,你现在的成绩,语文和数学跟得上初二的水平了。就是去北京也不用犯愁了,和你家的大人说,一去就读初二,可不要再浪费了时间在小学课程上。”本来照着小鲜的年龄,现在该在读四年级,可她好歹比别的孩童活了那么多年,再加上诸时军的刻意教导,底子打得很扎实,尤其是英语和自然科学这两项,成绩尤其的好。这些都超出了一般的小学生的学习范畴。
小鲜苦笑着,再次和善因师父道了别,轮到和桃枝道别时,小鲜偷偷给了她两瓶水。
“桃枝,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两瓶水,一瓶是可以让寺庙外的桃树枯木逢春加速生长的‘铁水’,一瓶是能让你身体健康的‘铜水’。你为了善因师父,放弃了成木灵的机会,这两瓶水可以让你在报恩之后,再度有成仙灵的机会,”她说完,抱起了桃枝,在她脸颊上亲了亲。
桃枝抱着那两瓶水,眼里满是感激。
往回走时,小鲜又去冶子家同冶子爸妈道了别,一个个的道别,反倒加重了小鲜离别前夕的惆怅。走到黑山的那条石桥旁,小鲜看见了索桥上,冶子正快步跑来。
“要离开葛村那么大的事,你咋不告诉我,”冶子的声音里还带着怒气,消息还是卓枫告诉他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冶子只觉得耳朵眼睛全都失了灵,走出诸家时,卓枫在身后叫唤他也没听清楚。
“这不是去了你家打算告诉你嘛,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的,”小鲜嗔怪着,他四处乱跑,反倒怪怨到她的身上去了。
两座桥的上空,太阳毒辣辣地照着,冶子还是头一次体会到了分离的滋味,这种滋味绞得人心胆欲裂,让他有种一头扎进了白龙潭的冲动。
过了许久,冶子才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去了还会来吗?我听说你是去...送父母的骨灰。送完了还会来吗?你说过九月份要和我一起去镇上读初中的。”
冶子知道他的要求很无力苍白,小鲜她姑说了,小鲜是要去北京读书过日子的,她不会回来了。
“当然回来了,外公还在这里呢,”小鲜的回答让冶子稍稍缓过了些气来,好在她不是永远不回来。
“回来就好,我就说嘛,你们怎么放心把老爷子一个人丢在村里,虽说他比我阿爸看上去还要壮实,”冶子凝视着小鲜那张愈发生动的脸,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你去北京读书不打紧,不准和其他男孩子说话。”他搔搔头,又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他还能管到了北京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