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彩剥落之中,才显露了出来,那个关二爷的神像之中,原来还包裹着另一个神像!
那个神像是木头的质地,是个张着大嘴的罗刹模样,满口利齿,脸被涂成了青色,穿着一身破烂的长袍,赤足上各有六个指头,手里跟关二爷一样,也握着一把刀不是关二爷那种青龙偃月刀,而是杀人的屠刀。
狰狞的了不得,一看就是一个不祥的感觉!
刚刚好在外面抹上了一层泥浆上了颜色,就是关二爷的造型了。
“这”看见了内里的那个神像。老板一下子愣住了,想张嘴,没敢张。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很奇怪的声音骤然在外面背后响了起来。
像是一个身形很高大的人,迈开了沉重的步伐,将木板都给震响了,在这个脚步声之中,还伴随着一种锐物划过地面的声音。
毫无疑问,是有人在拖着一把刀锋着地的刀在走路。
越来越近背后也越来越凉。
空气凝重极了,老板是个快哭出来的模样。
西施脸色惨白,手紧紧的拉在了夏恒手臂上。
“谁也别回头!”夏恒忽然转过身,抄起了灶上的一大桶盐,就往身后利落的撒了过去,接着对老板说道:“把那个东西,扔到了火里去。”
老板早就拿不住手里那个狰狞恶鬼了,手一颤,那恶鬼的小铜像就落进了活力,一瞬时就被大火给吞噬了。
“沙拉拉”盐粒子落地的声音从我们背后响了起来。
从火里,一瞬时弥漫出了一种焦臭的味道来,这并不是单纯的木头燃烧的味道,里面还掺杂了腐朽腥气难以形容的复杂,木雕的材质,肯定曾经在什么不知名的东西里面浸泡过很久!
“行了。”夏恒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我回过头,只见盐粒子是洒在地面上了,可是
中间空了一个人形地上有两个巨大的赤足脚印!就好像是曾经有个人在盐落下来的时候站在那里,现在却消失了一样。
那脚印很清晰,有六个脚趾头。
“那个那个”在场的人自然都看出来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林老板脚软下来:“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那个叫做伽罗刹鬼。”夏恒望着熊熊燃烧的灶,火焰在他黑魆魆的眼睛之中跳跃着,亮的不像话:“是专门让人家破人亡的恶鬼,之所以被包裹在了安家镇宅的关二爷神像之中,不用我说,原因你也猜得到把?”
自然有人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害人!
原因是什么,大概也只有对方知道了。
“这种东西平时被人躲避还来不及,现在居然被你给供奉上了,它会先吃香火壮大力量,时间长了,就可以害人了。”夏恒说道:“所以苏晗才让你一定要砸碎了埋起来,但是你家不但没有这么做,还将它藏了起来,是一个忌讳,第二个忌讳就是,你重新摆上了它,让它继续吃香火。你们做的那个噩梦,就是它对你们的警告对它不敬,却重新给它力量的警告。”
林老板像是一条被海浪拍上了岸边的鱼,两腮剧烈的鼓动了起来:“可是,是家里出事,我才请来的关二爷”
“并不是!”我将狐狸的记忆说了一遍:“刚才,你被那个巨大的黑影推下去的时候,是狐狸挡在了你下面它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
老板脚下一软,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那个感觉,像是坐在了什么皮毛垫子上一样,又暖又软”
“叮”正在这个时候,忽然灶台上方掉下了一个东西。
夏恒早眼明手快的接住了。
是生人钥的一条腿。
这条腿被蜡封在了天花板上,灶台的火只有调到了最大到了一定程度,才会溶解,刚才烧了那个木头塑像的时候火苗很大,显然又是苏晗的手脚。
东西到手,事情算是圆满了,可是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为了狐狸,还是为了什么,说不好。
西施这个时候眼睛里面早就噙满了晶莹的眼泪:“那个狐狸,实在太可怜了夏恒,咱们有什么能为狐狸做的么?”
一直默默跟在我们身后的倪丹闻言,一张嘴撇成了“八”字。
夏恒摇摇头:“各有各的命,也许是早注定的。”
“我糊涂啊”林老板懊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我爸爸他”
“咱们该走了。”夏恒望着外面泛白的天色,转头对我说道:“把伞拿来。”
结果他拧了眉头:“你身上在哪儿粘了这么多土”
说着将骨灰坛挂在了我脖子上,给我拍了半天。
西施嘴上还在笑,却笑的有点牵强:“你们感情,还真好。”
我没理他,只是赶紧小丫鬟似的将伞准备了出来预备给夏恒撑上:“去哪儿?”
“找一家旅店。”夏恒说道:“你不是也该睡了么?”
“我来吧!”西施却微笑的将伞从我手里拿出去了:“我比你高,撑起来更合适一些,夏恒,是不是?”
嘿我这小暴脾气,我这一米七的身高还是第一次被人嫌矮
不过西施有一米七二?
倪丹偷偷的拉了我一把,使了个眼色,好像暗示点什么似的。
我虽然不甘心,也看出来倪丹有什么话说,只好放弃了将伞抢回来的计划,揪了倪丹一把:“干什么?”
倪丹偷偷的压低声音,说道:“我不会害你的,你就相信我吧。”
而夏恒一转头见给他撑伞的是西施,倒是也没多说什么,心安理得转身就要走:“那就辛苦你了。”
西施笑的更甜了:“什么客气话。”
老板这会儿脑子好歹也反应过来了,忙说道:“你们就这么走了?我我这里还没谢谢你们!”
“不用谢什么。”夏恒没回头,只是摇了摇手:“苏晗没做干净的事情,我来做而已。”
专业清理苏晗烂摊子一百年。
我在即将出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听到了那“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跟狐狸之前跟我玩儿“一木头人”时候一样!
我猛地回过头去,看见了苏晗正站在墙角,对我笑!
心一下揪紧了,苏晗苏晗,跟从记忆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就站在那儿!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真的见到了他,反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张了嘴,却发现苏晗身后有什么东西
是两条火红的尾巴!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那不是苏晗,而是能变化成对方最想见的人的狐狸!
它没有死?
不也可能它损失了一条命,它的命,也许跟尾巴的数量一样?只是现在,它大概再也没法子藏起尾巴假扮成人了。
我有点高兴,又有点想哭。
长着两条狐狸尾巴的苏晗对我一笑,神采飞扬,接着,跟人一样,挥了挥手,不见了。
“姜茶,姜茶!”倪丹动手扯我的衣角:“你还发什么呆呢?夏恒和西施已经走了!”
“啊?”我这才反应过来,提着倪丹的手就往前面冲:“你怎么不早说!”
“我喊你你听不见也赖我!”倪丹委屈又不服的嘟哝着:“这大妈啊,就没有一个好人”
果然,出了店门,只见初晨洒落的宁谧街道上,夏恒和倪丹共举一把伞的背影简直美如画。
能拍个情侣写真了。
不行,看着不顺眼,我得把他们俩冲散了。
“等会儿,你干嘛去?”倪丹死死的拖住我:“冲动是魔鬼,夏恒借给她一下又用不坏!”
“我借一下也不行!”我甩开倪丹:“我才不跟清政府似的丧权辱国
话说到了这里我自己也梗了,我跟夏恒,说得上“主权”么?
趁着这一瞬,倪丹拉住了我,说道:“今天给夏恒撑伞的,一定会出事!”
“啊?”我一下子愣了:“你什么意思?”
“我得到消息了,有人知道指南针经常给夏恒撑伞,要冲着撑伞那人下手。”倪丹一张认真脸:“正好李代桃僵!”
“下手?”我抓住了倪丹的肩膀:“谁?”
“疼疼疼”倪丹赶紧从我的魔爪下挣扎了出来:“这我不方便说,你懂的,我有我的立场”
对,倪丹毕竟是阴阳会的而且因为继承人的身份,也一直是“政治避难”的感觉,加上阴阳会,还有其他的几个家族。
“姜茶,给我买个蛋饼,饿了一晚上了,”倪丹早蹿到了一个早餐摊子上:“一点眼力见儿也没有。”
我买好了蛋饼给他,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跟夏恒熟不熟?”
“这个熟倒是算的上熟吧?”倪丹一边咬着蛋饼,一边说道:“他在阴阳会里非常出名,可自己一直不承认自己是阴阳会的人,他这一辈,几个家族里应该就是苏晗,傅谨时,还有他最强了吧?”
“那”我咽了一下口水,终于把困惑自己那么长时间的疑问给问出来了:“夏恒,为什么怕光?”
“你不知道啊?”倪丹露出个趁火打劫的奸诈表情:“那我跟你这一路的伙食住宿”
“你放心,我出!”
反正夏恒花钱跟花冥币差不多。
“那我就偷偷的告诉你好了”倪丹打了个嗝,飞眼示意让我买水。
妈个鸡的,除了给夏恒打伞,就是给倪丹买饮料,小公举的心小保姆的命。
“买了,快说。”
“嗝。”倪丹觑了一下夏恒挺拔的背影,说道:“我听说啊,夏恒那个谁都不知道的爸爸,有可能是阴间来的。”
“啊?”
我自然没忘记,在阴阳路上看见的,给夏恒下跪的阴差。
他说,他要龙神尺,是为了去杀阴间一个人
“吓了一跳吧?”倪丹得意洋洋的说道:“反正,夏恒的血统很特别,他这种人,啧,怎么讲呢?也不知道算是个什么血统,按说应该很难在阴阳两界混,可奇怪的是,他偏偏就是有本事在阴阳两界都能混的风生水起,不少人在背后议论可以,但没一个人敢在夏恒面前嚼一下舌头根子谁也不傻,谁都知道,看人下菜碟。”
所以夏恒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
“夏恒的妈妈,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啊!”倪丹继续将饮料吸的滋滋作响:“他妈妈死的好像挺惨的,据说是犯了某个绝对不能犯的忌讳,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这事儿也算是齐家一个出名的丑闻,具体原因自然是没法子透露的谁都知道,他们也要脸”
我的心一揪一揪的疼。
忽然很希望,夏恒面对困难的每一天,我都能陪在他身边。帮得上忙帮不上忙的两说,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跟那个喂狐狸的老爷爷一样,很孤单。
“诶!”倪丹忽然一把抓住我:“来了!”
“嗯?”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看见那把黑伞落在了地上,夏恒和西施不见了!
“人呢?”
“嘘”倪丹先把我拖到了木棉树后面:“静观其变!”
人都不见了还怎么静观其变!
不过以夏恒的本事,我倒是没什么必要担心
这个时候,一个拐角出来了几个人,脸色都很差。
领头的不就是倪秋吗?
“剩下那两个呢!”倪秋是个气急败坏的样子:“主要就是想着抓倪丹,夏恒和指南针倒是不足为惧,等他们把东西收好了再抢过来就行了,现在这么早就打草惊蛇,他们赵家脑子被驴踢了!早知道他们这么蠢,还不如找秦家合作呢!”
原来赵家这边,是倪秋泄露的消息。
“我渣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真是块崴不走的腥油。”倪丹咬了咬牙:“辣鸡。”
“对对对,”几个跟着倪秋的人随声附和:“赵家人也太蠢了,连谁是指南针都没分出来,居然就出了手”
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夏恒要带着西施了,而且有人说什么西施是他媳妇,他从来不反驳,难道就是因为他知道我跟着他会有风险,所以才特地留下西施当挡箭牌的?
而倪丹刚才故意拖延着让我们俩跟夏恒西施拉开距离,也是为了避免被一锅端了。
“找,给我找!”倪秋狠狠的跺脚,面露狰狞之色:“事情要是不好收拾了,你们别管结果,求个快刀斩乱麻,事情不能被更多人知道!”
是要将赵家的人杀人灭口啊!
倪丹咬了咬牙:“等我继承了倪家,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渣叔给叉出去!”
“等你继承了再说。”我拧起了眉头来,现在怎么办?我和倪丹,大概都算得上是战五渣
“姜茶!”忽然肩膀被一只手搭上了。
我吓了一跳,可是这个清茶似的味道一回头,果然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眼睛。
“哥哥?”
傅谨时。
他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跟我走。”
“可是我跟夏恒散开了”我忙说道:“我得等他,他一定回来找我的!”
傅谨时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不会来了。”
“为什么?”
“你知道跟齐家一起来的还有谁?”傅谨时定定的望着我:“夏恒的大表姐也来了,她知道夏恒想做的是什么她一定会阻拦夏恒的。”
“那个大表姐真心不是什么善茬!”倪丹赶紧说道:“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看,跟着傅谨时也一样。”
“怎么一样了?”我还要说话,忽然对面来了几个人,指着我们的方向说道:“那边还没找,去找找看!”
傅谨时压低了声音:“夏恒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不希望你被抓住,你不要给他添麻烦,嗯?”
我咬了咬牙。只好跟着傅谨时就走了。
傅谨时跟夏恒一样有方向感,大街小巷,穿梭的自如,终于到了一个很小的旅社,直接拉着我和倪丹进了房间,说道:“先暂时在这里避一下风头,苏晗的事情,我跟你一起找!”
我犹豫了一下:“夏恒会不会出什么事?”
其实我也知道这话问的多余,连阴差都怕的夏恒能有什么危险,可是只要看不到他,心里就发慌。
“不会的,他死不了。”傅谨时揉了揉眉心:“现在很多人都在找你们,你们千万不要出去,这个地方很安全,他们不会找到的。只是生人钥和小册子还在夏恒那里,我得想法子拿回来,你和倪丹,暂时先等我一下。”
“行行行!”倪丹赶紧说道:“我看你比夏恒靠谱!我先去个厕所!”
说着一头钻进去了:“蛋饼是不是不干净”
“你别担心,”傅谨时望着我:“等着,我很快回来。”
我点了点头:“哥哥傅谨时,如果夏恒遇上什么事情,你会帮他吧?”
傅谨时的眼睛暗了一下,随即是个不太自然的笑:“我会的,你信我。”
我没忘记,夏恒说过,傅谨时曾经对不起苏晗什么事情对不起苏晗?
傅谨时转身要走,却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小时候拉勾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我一怔是我说,长大一定要嫁给他的事情?
“不管你还记不记得,”他见我发怔,难得的弯起了黑眼睛:“我一天都没忘记过。”
说着,修长的手将门关上了:“你记住,不管谁叫门,都别出来。”
心里一团子乱,夏恒他,到底怎么样了
一低头看见自己脖子上还挂着萍姐姐的骨灰坛子,一下子也想起来萍姐姐半天没出现,赶忙拍拍骨灰坛:“萍姐姐?”
可是萍姐姐这次特别的反常,出来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耐着性子,老半天爷一直没出声。
“萍姐姐”
我一着急,伸手就把骨灰坛的盖子给打开了,却发现萍姐姐的骨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现在骨灰坛里面装着的,居然是那个小册子,和七零八碎的几块生人钥!
难道夏恒一开始就知道前面有谁在等着他,先把东西给我了?
他这次带着西施看来分明就是去自投罗网的!
我站起来想去找傅谨时,可是想起来答应过他不能出去,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傅谨时说过,不管谁叫门,都别出来
“谁啊?”捂着肚子的倪丹呲牙咧嘴的从厕所里面出来了:“是不是傅谨时回来了?”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