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二十年里,三里屯一切风平浪静,我爷爷也不知道到底跟谁有过约定,不准离开三里屯,不然杨家一家要被灭门,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能把爷爷吓成这样的人定然是绝对的强大,爷爷就在三里屯定居,后来更是在这里上了户口,分了责任田,彻底的安家落户。只是爷爷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没有踏足风水这行,不管是谁来请,他都一概拒绝,渐渐的,人们只知道三里屯这边有个单门独户的扒灰老汉叫杨开泰,甚至都忽略了这个杨开泰是一个风水先生,而且是有真本事的那种。
那个孩子,被取名为杨一,只要是有脑子的人,就能想到这个孩子就是我。如果真的有别人所说的这辈子无福无碌是上辈子造孽的话,那我估计我上辈子都没空干别的,净他娘的造孽了。
我从我懂事儿开始,就一直被戏称为孽障,杨一杨一,可不是杨家一孽障吗?我的成长史,因此可以说是一个悲剧史,特别是我越长越像我老爹这件事,本来儿子像老爹是好事,但是别人总会来跟我说,杨一啊,你长的不是像你爹,而是像你爷爷。
一开始我不懂这句话的含义,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都是嘲笑,嘲笑我这个公公跟儿媳生出来的孩子。
在我不懂事的时候,我恨过我爷爷,但是我懂事之后,我不怪他了,因为我的这条命,就是我爷爷给的,不管是从哪方面说起。
二十年前的这段往事,其实是别人告诉我的,从小到大,我虽然是被嘲笑,但是从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或许村民们对此讳忌莫深,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这二十年,我只是知道我是个孽障,我老娘因为屈辱上吊自杀,我老爹因为羞愤离家出走二十年未归,对于二十年前的所有的细节,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好奇过,却从不知道。
我知道这件事,是在最近。
这一切,都要从那件事儿说起。
村子口有棵大槐树,开的枝繁叶茂,我那时候只知道这是我老娘上吊自杀的地方,旁边还有我老娘赵青瓷的坟,更是知道这颗树是我老爹亲手栽下来的。所以这颗树的归属权,自然的成了我家的。这本身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棵树,直到那一天,村子里忽然来了一个外乡人。
这个外乡人被村民们带着路找到了我,那一年我刚大学毕业,因为爷爷身体不好,所以在家里暂时照顾着他,这个外乡人找到了我,旁边村民眉飞色舞的道:“杨一啊,这个老板看上村口你家的那棵大槐树了,想要买走。”
“多少钱?”我下意识的问道。
“五千。”那个人缓缓的说道。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实话我家里穷,是真穷,我爷爷不踏足风水这行,全靠家里的一亩三分地把我养大,后来还供我上学,加上他本身身体不好,虽然他能自己采一些草药治病,但是病的严重的时候还要去医院住院一段时间,家里真的是捉襟见肘,所以这五千块钱,真的不是个小数目。
“杨一啊,还犹豫啥呢?以前不是有树贩子来村子里收树,只给你二百块钱吗?这老板给五千你还犹豫?”那个村民道。
我一听就不乐意了,这个村民故意在人面前说这树以前别人给我两百,不是提示这人这树买亏了吗?这是要故意坏我的买卖,我偷偷看了看这个人,发现这个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大概四十岁的样子,一身的打扮很明显的不俗,他听到别人说这树两百,也没什么表示,村民们对我家都没有什么善意,特别是从我考上大学之后,说不定一转眼就会偷偷的告诉这人五千出多了,要知道在三里屯,五千块钱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
“五千块成交了,先钱后货,这树就是你的了。”我道。
那个人低头,从包里拿出五千块钱出来,递给了我,还没等我说话,转身就走,那个村民赶紧追了上去叫道:“老板,老板,我家也有槐树诶!”
拿着这五千块钱,我心里也纳闷儿,这个人是脑袋被门缝夹过?槐树不值钱,这么一棵树,竟然直接开口五千块钱?
我五千块钱卖了那棵树的消息在村里里不胫而走,村民们很多都找到了这个外乡人,说自己家里也有槐树想带人去看看,说来也奇怪,这个人似乎就是来买我家的树的一样,别人家一模一样的槐树,他压根儿就不去看一眼,最后大家也只能当他是怪人,但是背地里骂他是个傻子的人也不少。
不傻,会拿五千块来买一棵槐树?
等晚饭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儿告诉了我爷爷,也就是五千块卖掉了那棵树的这件事,我还生怕他怪罪我,因为有人说过,就是因为我老娘赵青瓷的坟边上有这么一棵枝繁叶茂的树,这棵槐树长的如同斗篷一样风水极好,我是因为这个才能考上的大学。
我爷爷听完,放下了碗筷,看着我道:“有人来买那棵槐树?五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