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念笙话停下了。
光影交叠,她看清迟辰夫的脸,不起波澜,那幽深的眸子里面并没有她所想的试探。
她以为这个戒指早就丢了,可现在,出现在这里
他发现了吗?
她的心跳的极快,声如擂,攥了攥拳头,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来。
“嫁给我,”迟辰夫拉着她手继续,顿了顿,叫她:“念笙。”
她神色恍然。
他叫她“念笙”,那按理说,应该并没有发现,可送她这个戒指是什么意思?
她被这些神思弄的心绪全都乱了,却忘了眼前摆在面前的问题,他在向她求婚!
他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她专心一点,可她只是低头看着戒指,神色却是慌乱无措。
他在一瞬间看透她的想法,又开口:“这个戒指是定制的,样子是简单了些,你不喜欢?”
她抿唇不语,目光凝聚在那戒指上,此时才看清楚了。
这不是她的那枚戒指,虽然样子是一样的,可这一枚要新的多。质地和光泽也有很大的差距。
可是,样式却是一模一样。
“苏黎曾经送给我一个男戒,是四叶草的形状,我找了许多地方,才找到一模一样的,然后拿去定制,你介意吗?”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戒指,眼眶酸涩。
她不懂了,她不知道迟辰夫是在试探她,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只是他去找了一模一样的戒指,但是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她怀揣着可能已经被发现的不安,和将要背叛他的心,还怎么可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她使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我不能”
她又后退了两步,一片星云掠过,她看清他脸上的失落,她觉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他站起身来,走近她跟前,抬手触碰她的脸,“你可以再想想”
“不,我不能,”她拼命地摇着头,眼泪快要落下来,“我不会跟你结婚的,我不可以”
她声线发抖,头低下去,不断地重复:“我不能的,你不要逼我”
他面色沉静,心底里一片悲凉。
逼她?
到底是谁在逼着谁?
她现在连骗都不愿意骗他了。
韩念笙的表情在瞬息间变了又变,终是变成了惨白,面无血色。
她知道迟辰夫多少是怀疑了,但是怀疑到了什么程度?她不清楚,毕竟他还叫她“念笙”,而且又跟她求婚,如果知道真相他还怎么可能这样心平气和?
她想她该离开了,可是,真的要在这个时候说吗?
她的脸颊感到他手掌的温度,她抬头,逆着光,看不清楚迟辰夫的表情,但是她直觉刚才她的反应和话应该是伤到他了。
他此刻的沉默仿佛也印证了这一点。
她突然就着急起来,心里难过的翻江倒海,嘴巴笨拙的要死,连自己想要说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想要给他安慰,最后说出的是:“让我想想,你让我想想行吗?”
话出口,她又觉得分明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明明都说了不可能,又说再想想,明明知道这不过是一种无用的拖延,而且弄不好会给他一些不切实际的希望,可她居然还是说出口来了。
他低头,前额抵着她的,嗓音听起来及其勉强且疲惫。
“嗯。你再想想。”
顿了顿,又补充,“我会等,一辈子我也等”他把那装着戒指的盒子放在她手心,让她攥住了,“戒指就给你,我等你戴上这个戒指的那一天。”
回家的路上,迟辰夫开车,而韩念笙就一直看着车窗外面,为自己所说的话后悔的要死。
她觉得自己又搞砸了,她永远在做后悔的事情,为什么要一时冲动就说自己要考虑呢?她明明是想好了要给他一个了断的!
两人之间气氛有些沉闷,回去了之后洗漱完毕,韩念笙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等了许久,迟辰夫并没有上楼来。
她知道他大概是不会上来了,她在床上辗转很久,睡不着,起来翻出那个戒指,在台灯下看。
是铂金的,比她之前的那个好多了,可惜,她已经不想要了。
四叶草代表幸福,她觉得幸福这两个字距离自己好遥远,怕是这辈子也没什么可能了,她曾经努力过,可是没能得到,而今,她也在努力,不过是在想办法摧毁别人的幸福而已。
是啊,原本迟辰夫顺风顺水的人生,被她给搅合的天翻地覆,她就是他人生中的那个恶毒女配,曾经害他失去女朋友,失明一年多的时间,如今,又再次毁掉他的生活
她的心被内疚和罪恶感攫紧,只觉得快要窒息,把那戒指放回了床头的柜子里,想了想,打着赤脚推开门,慢慢下楼。
地板冰凉,唤回她一丝清明,她前所未有地感到,事情已经失控了,她也已经完全失控了。
她在黑漆漆的客厅,看到露台上孑然而立的那个身影。
他站在露台的玻璃前面,看着外面沉思。
她安安静静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
因为没穿鞋,脚步声其实及其轻微,但是深夜里四下一片静谧,他还是听到些声响,愣了一下,回头看过来。
下弦月如勾,露台上撒一片暗淡月光,他看见靠着露台门口的她。
着白色睡裙,长发披散,眼眸清亮地看着他,她单薄的身影在暗夜像是一抹幽灵。
他视线落在她光裸的脚上,微微皱了眉。
“又不穿鞋”
他的语气有些抱怨,往前几步就横抱起她来,把人往客厅沙发那里带。
她也不说话,也没反抗,就静静看着他,被抱起来的时候,她还主动地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紧贴着他胸膛,她又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沉溺在这个气息里面,内心无比悲伤,陆仲颜说的没有错。她就是贪心了,她还贪恋这个气息,想到要立刻放手,她居然觉得不舍!
她脑袋缩在他颈窝里面,像小狗一样地嗅,他觉得微微痒,把她放在沙发上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是小狗吗?”
她手还勾着他的脖子,也不放手,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她。
她眼底波光潋滟,声音比平时更加嘶哑。
“抱我去床上好不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过了几秒,轻轻地应:“好。”
这次他把她抱回了他的卧室床上,她一直不放手,勾着他颈子,他连稍稍离开一些都不能,被她缠的有些莫名其妙,顺势躺在她旁边,手指勾起她的头发,“怎么了?”
她也不说话,靠过去,手终于放开却是下滑到他胸膛,隔着浴衣感受他有力的心跳,她好像上了瘾,尖划过他锁骨的部分,还像小狗一样地嗅他的气息。
她的吐息温温热热地扫过,他喉结滚了一下,身体有些燥热,低头拧了一把她的脸,“不想睡了?”
她居然“嗯”了一声,然后整个人就使劲往他怀里钻,身体温温软软地在他怀里拱,他气息有些粗重,先是闭了一下眼睛,心里难受的要死,继而按住她的肩,悉悉索索的声响停下来,他喘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只觉得喉头一紧。
湿湿热热的触感,她居然在轻咬他的喉结。
他已经感觉到她的反常,可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身下涌去,扳紧了她下巴,低下头去,唇碾上她的唇,吻的深而重。
她也不肯停,急切地回应他,小手解开他浴衣带子,在他滚烫的胸膛不断地胡乱摸索。
这就是迟辰夫,她告诉自己,她要记住这个感觉。
记住他身体的感觉,记住他的味道和气息,记住他是怎样亲吻她,是怎样抚,摸她。是怎样要她
记住他是怎样爱着她。
因为从此以后,她大抵只能靠着回忆过日子了。
她此生全部的热情都倾注在了一个人身上,最初最深沉的爱,和最后的最深切的恨,从他以后,不会再有。
身体契合的瞬间,她眼角就溢出眼泪来了,她在他胸膛上摸到那一层隐忍的细密汗水,眼泪流的更加汹涌。
他摸到她眼角的泪水,拨开她前额湿漉漉的发,低头皱眉,“不舒服?”
她摇摇头,抱着他的腰,“给我迟辰夫,我想要你”
他眼眸黑沉沉地看着她,听见她又说了一遍:“我想要你”
这一夜她再也没有压抑自己,她动情的声音让他难以自控,很多情绪像是火山爆发,一发不可收拾。
各怀所思而又水乳交融,那些晦暗不明的感情仿佛惊涛巨浪将他们淹没,情,欲让身体和心都攀上了一个沸点,她呜咽着哭出声来,而他低吼着在她身体中释放。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从前,他以为的爱情都是一种样子。
不会是负累,它总该是明媚灿烂的样子,顶多有小小的磕磕绊绊而已。
那是他多年前对叶佳茗的感情,在一起,开心就好。
可原来,爱情是这样的。
是委曲求全,是卑微入土,是殒身不顾,是挫骨扬灰。
即便痛到刻骨,鲜血淋漓,却依然不愿意放手。
这就是曾经,他从苏黎那里得到的爱情。
宋子涵拿着那个盘去医院找了迟智宇一趟。
“你怎么想的,现在薛舜已经接管了蓝郡,你还要把整个华宇的股份挪那么多给他,你疯了吗?”
迟智宇瞥了她一眼,“怎么,不给薛舜,难道留给辰夫?你也不看辰夫现在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听话,叫我怎么放心把华宇交给他!”
宋子涵气急败坏地把那盘一把甩在了病床上。
“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你以为薛舜回迟家真的是给你当儿子来了?人家是处心积虑要害你!他下载了索菲特和蓝郡所有的历史数据,黑的白的都在里面了,你不会不清楚这里面都有什么吧?”
迟智宇一愣。
“索菲特走私的那些账目,蓝郡洗钱的数据,全都在里面!”宋子涵手叉腰,嗓门很大:“也就你拿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儿子当宝贝,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票子,要不是我把这盘拿过来,你八成出院也就该去坐牢了!”
迟智宇脸色沉下去,手有些抖地去摸那个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