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9章 果熟(1 / 2)杏满首页

李婆被气走之后,小满已是坐在地上,肩膀抽着,头一动不动埋着。

红杏过去,伸出手刚触到他的肩,少年的背脊一下紧绷起来,“走开,别碰我。”那声音带着哭腔,一点气势也没有。

红杏不理会,轻轻抱住他,安抚地来回抚摸着小满的背。

过了一会儿,小满渐渐平复下来,却仍埋着头,哽咽着说:“我不是怕你不管我,不是的。”

红杏去摸他的头,小满慢慢地抬起了脸,他咬着嘴唇,眉头紧锁,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声音也涩得沙哑:“你真想嫁,那就嫁吧,我不会……再拦你了。”

红杏含着眼泪掏出手绢,轻轻替他拭了泪,然后用力地摇了摇头。

天越来越热,屋里坐不住。女人家们趁着太阳落了山,便拎着竹凳竹椅坐在弄堂口吹穿堂风。

红杏手里做着针线活,是一件藏蓝的坎肩,因是预备着要拿到街市上去卖的,所以针脚格外仔细。

柳嫂家的媳妇翠芬在她边上洗衣服,搓两下子,就要分心偷看一眼红杏,眼里带着几分羡慕。

翠芬天生腰粗手宽,面孔生得也糙,小眼阔嘴,黑黄脸上镶了两块日晒出的红晕,神态倒是温和淳朴,看见人虽然说不大来话,却总是面带三分善意的笑。

她为人勤快,身板也壮实,一个女人能顶一个壮劳力,地里活弄妥当了,还能兼顾家里,谁都要说她一声贤惠。

她丈夫铁成却总对她不屑一顾,说她吃起饭来跟个饿了好几天的男人似的,又说她像头只知道干活的牛。

翠芬从来不恼,天生少根筋一样,听过之后傻乎乎一笑便过去了,仍是卖力地侍弄庄稼。

她瞅着红杏手上的活计,又盯着那灵巧的玉葱似的手指,眼底的羡慕越来越无法掩饰,终于讷讷地开口:“能……教教我不?”

红杏停下,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点点头。

在旁边剥着花生的柳嫂笑道:“阿芬啊,做娘的也不是看低你,不过红杏这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得了的。”

翠芬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又粗又黑,还混着隔年冬日里的冻疮没有全退的紫,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远远望到了谁,笑容不由一僵,慢慢低下头去。

那远远走来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柳嫂的儿子铁成。

他的长相、走路姿势都和柳嫂早逝的丈夫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柳嫂时常埋怨:“好容易还清了一个死鬼的债,哪知道还有一个讨债的。”

铁成晃到她们跟前,不喊娘,也不喊自己老婆,却是盯着红杏笑。

红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地低头躲避他的目光。

柳嫂皱起眉,朝他扔去一个花生壳,呵斥:“你过来干什么?”

铁成这才回过神来,拿眼角瞥着翠芬,冷声冷气地问她:“喂,你把我的鞋放到哪去了?”

柳嫂又斥道:“喂什么喂,你媳妇就没有名字吗?”

翠芬却想息事宁人赶忙答道:“帮你收在床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