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思涵把我安顿好后,就回学校上课了,她临走前嘱咐我,清晨起要小点声儿,夜场工作的人一般都是凌晨两三点甚至三四点才回来,一觉睡到中午两三点,起来洗个澡,吃个饭,折腾到五点多就得去会所上钟,真正的生活,全都在晚上。
我收拾好东西坐在沿看陌生的房间,一个陌生的电话打来,我以为是林阳,想都没想,接了起来,兴致冲冲地说,“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有点奇怪,打来电话怎么不说话呢,我摁亮了键盘,显示在通话中,又问了一句,“喂?”
然后电话里传来一抹深沉稳健的声音,那抹声音,要怎么形容呢?有点冷,有点官方,但是你听不出来里头的情绪所在,约摸是电话隔两端的关系,听起来还有点磁性,莫名的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但温柔中,明明带着冷淡的。如果要用两个字来形容,我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城府”二字。
“你好,我找林阳。”
对方言简意赅,我忽地反应过来,但还未开口,对方又说,“我好像没拨错好吗,他在吗?”
我忽然有点结巴了,说,“那个、他现在不在,他手机借给我了。”
“哦,这样。”对方轻声道,我越听越觉得熟悉。这声音好似在哪里听过,他尾音轻长,像燕尾划过水面,涟漪荡漾。
“您有急事吗?可以同学,他现在应该在班上。”
对方好似在笑,礼貌地说,“不必了。”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礼貌地等着对方挂电话,然而,他迟迟没有挂断,我心想,真是个绅士,那我先挂好了,可当我要切断时,里头的人忽然说,“你是那晚在温莎外面的小姑娘?”
咦?那晚,温莎。
是林阳的小叔!我一下想起来了!
“是,是我。”
我本以为对方要说什么,可只是听见他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好,再见。”
之后,电话里只留下嘟嘟嘟的声音,我握着手机有点懵,他最后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呢?
正当我想得入神时,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陈嘉豪,我心想这一次肯定是林阳打来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接了起来,压抑着心里的欢喜说,“喂,林阳。”
我听见他的笑声,若有似无的,他清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知道是我?”
“陈嘉豪和你在一起,干嘛还打你手机,不是你打给我,还能有谁。”我娇俏道,心里一片甜蜜。
“到家了吗?”
我不由地抓着衣裳下摆,“嗯,到家了,在房间里。”
林阳一点也没有起疑,淡淡说,“好好复习,我等你回来考试。”
“嗯,知道。”
“她有没有欺负你?”
“啊?”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张秀春,立即道,“没有,我厉害着呢,你别担心。”
林阳微微叹息,提醒我说,“不要逞强,也不要冲动,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心底不禁泛起一阵暖意,我看着脏兮兮的窗户和窗帘,抿嘴笑,“我知道。”
然后我俩都陷入了沉默中。虽然两颗心靠近了不少,但很多时候我们都相对无言,只是这种相对无言就如同无声的守候和等待,一点也不尴尬,反倒是叫人心安。我以为,这是我和林阳,最独特,最默契的相处方式。
时间一分一秒地溜走,我听见上课铃声响了,有点依依不舍,但不得不说,“你先去上课,回头聊。”
林阳嗯了一声,但我们谁都不舍得挂断似地,都在等着对方先收线,我怕影响他晚自习,便说,“我挂了,你先上课。”
“哎”他忽然叫住我。
“嗯?”
“在家也要好好复习,别忘记了,你很优秀。”
我感觉他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但我等得起,等到他勇敢的那天。但这句话,也叫我沸腾,至少我在乎的人,他打心底认为我很优秀。这就够了。
挂了电话后,我才想起来忘了告诉林阳他小叔来了电话,于是发短信告知他,他过了很久才回复我一个字,好。
到新的地方,我有点不知所措,房间里挺脏挺乱的,泡面盒子外盒子还有些果皮垃圾什么的,全都乱放,我洗了把脸,找到打扫的工具,把房间和厕所都打扫了一通,窗帘也拆下来洗干净了,脱水后亮起来,焕然一新。别人的东西我没动,只是打扫了整体卫生,一直忙到十一点多才洗澡睡觉。
这一觉还没睡安稳,就有人敲门,我拧开等看时间,才一点不到,她们都回来了?没带钥匙?我眯着眼睛去开门,刚一打开门我就愣住了,大大的哈欠还没打完,张骏的大手拍在我脸上,严肃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不长脑子!”
张骏的手很冰,就想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棍儿似地,凉透了,我赶紧拍开他的手,他却不依不饶,抓着我胳膊,一脚把门踹上了,拉着我往屋子里去,我咿咿呀呀挣扎。他瞪我一眼,把我扔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一脸的严肃和教训,“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我点头,“知道。”
张骏横眉瞪我,“知道你还来?你脑残?有毛病?还是你智障?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开点儿脑残片?”
他严肃的样子特别好笑,我忍俊不禁,他扬起手吓我,我收敛了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才脑残。”
“你!”张骏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然后像个似的坐在我身边贴着我,用胳膊怼了我一下,抬着眉毛说,“菲菲说你出事儿了?”
“她多嘴。”我否认。说实话,我不想和张骏有什么过多的往来,但是,好像一步步,我们越走越近,而我也感觉到,他不是坏人,甚至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像个哥哥一样。
张骏笑得张狂,背靠在沙发上,摸着下巴说,“死鸭子嘴犟。要不是出事儿了,你能被学校罢课。还不敢回家,我刚这么问你,是给你面子,你以为老子不知道啊?”他得意地笑,看着我一脸酱色,越发高兴了,戳了我脑门儿一下,眯着眼睛教训我说,“我一打听,发现你挺能耐的嘛,拎刀砍人,还打后妈,板凳砸脑袋,女侠啊!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不担心你了。”
我斜睨他一眼,“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