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12月20日(1 / 1)救了一个濒死的人首页

好像这么说有点过分,但贝莉儿真的觉得自己很冤。她百口莫辩,她没想到是电话没有话费了。    其实这么一想就发现结果是很顺理成章的,她英文不好,和中介聊天很慢,即使知道卫星电话通话非常贵,谁叫她没有办法呢?小市民贪便宜租了瑞士境内的卫星电话——没有中文系统,咬咬牙买了5张20欧的话费卡——用不完可以退,满以为够用了,谁知道一张竟然一个小时就用完。    她一直搜信号来的,开始好像是有搜到,但没法联系外界,也不知怎的,或许是中介提前告知“可能信号会断”,所以思维惯性认定一联系不上人就是没有信号。讨厌鬼的脸重新黑下来,在风雪里冲她说了一堆叽里咕噜,说她是骗子。    他对她的态度没有了之前那一点点“thank you”的软化,更加坏了,大约是已经相信了她是故意的,故意电话欠费,藏起他的电话,她是个黑心图谋不轨的骗子!去你妈骗子!你才是骗子!    他用手机打了长长的一段骂她并警告她立刻把藏起来的电话还回来!否则法庭上见!私人领域!巨额赔偿金!贝莉儿觉得真是六月飞霜,她冤死了!她不是故意的!要说几遍她没见过他的电话!这家伙是被害妄想症吗?!    她开始还试图理智对话,比如确认一下电话到底是在哪里:“你带在身上吗?带在身上哪里?”卫星电话有个附带的皮套子可以挂在腰上,理论上她可以怀疑是不是电话路上掉了,掉在雪里或者过栈桥的时候掉到悬崖下去了,这都是很合理的假设巧合。讨厌鬼死活不听,跟她在车旁边冒着风雪互抢手机吵架,坚持认定是她偷藏了电话!威胁她交出来否则巨额赔偿金!    哇!贝莉儿言简意赅地告诉他:“go back house,,call the phone,find your people,a out of my house!”她气得都不想打字挥舞着手机,有一脑子的国骂想撬开这个王八蛋的嘴灌进去把他轰成渣!怕他太傻听不懂她特别多加一句:    “fuck you!”    她觉得白痴的是自己!身体还酸痛得要命,救个人耗尽了血还要烧精神值,收个毛钱!做个毛账单!签个毛协议!守个毛良心!她昨天就应该醒悟过来,把这个事逼踢出她的房子!而这个王八蛋——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那张皮囊美丽,闪亮的银发,精致的面孔,深翠的眸,高挺的鼻,玫瑰般的唇。他黑着脸跟她针锋相对:“wait my lawyer!”    贝莉儿怒哼一声,她凶狠的撞过他大步就走,最美妙的幻想是直接冲回小木屋把他关外面冻成人干!讨厌鬼就算再激动也是还在发烧,被她一撞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贝莉儿犹豫了下越过他继续跑!管他去死!身后风雪里传来一连串听不懂的咒骂。没事反正听不懂嘛!贝莉儿继续跑!    迎面刮过来的风雪特别像她的心情,扑了一脸的狂暴,越接近悬崖边上就越冷。从浮桥边往下看还可以看见那片巨大的湖面,如墨蓝的水晶,梦中的深渊,气旋卷着雪花盘旋其上,风在石头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响,如同鬼哭。尽管如此能见度是还不错,王八蛋不仁她不能不义,贝莉儿愤怒的站在桥边等他。    讨厌鬼很快出现在公路那边,他生病身体虚弱,深一脚浅一脚,走得有点慢——虽然那股走过来的气势也像是要把她吞了。基于翻译软件对话实在太平淡友好,他们全都开始使用尽量简单激烈的英文词汇表达自己的暴怒。“How——dare——y——”you没完贝莉儿把他的脸拍到了一边去。    “quiet!”    她拧着眉说,她好像在呜呜的风雪里听到什么声音。    玛利多诺多尔简直暴跳如雷,看在上帝的份上,女人全都是地狱派来的恶魔!他受够了!他还想说话才刚发出一个音贝莉儿更严肃的拍着他的脸:“quiet!”她说:“you listen!”    她脸上的表情实在太慎重,玛利多诺多尔不由得愣住了一瞬间。他跟着听,除了回旋在悬崖间的暴风的啸叫,什么也没有。女人突然叫:“汪汪汪!”他被吓了一跳,绿眼睛睁大的看着她。    她发疯了?她本来就是个疯女人?她有精神病?他警惕的要往后退,贝莉儿已经拿出手机快速的打字塞到他眼前:【你听到狗叫吗?】    他没听到。玛利多诺多尔要承认自己现在状态不那么好,在这种地方听不见什么声音也是情有可原,更有可能是她幻听。女人往树林那边走了几步,找声音的来源,她听着小声说:“汪呜……汪汪。”她回头继续戳着手机问他:【你没听到?狗叫?我觉得有狗在附近。】    玛利多诺多尔倾向有狗,因为和精神病人待在一起很可怕,而狗叫也许是有人来搜救他们。他失踪了联系不上,他的律师和杜维因会来搜寻他。那个女人看起来已经不在乎他了,她专注往公路上走,竖着耳朵听,有时候会叫一声“hello~”,听一听,再走几步。    这个过程花了很久,起码有半小时,她向公路下走几步,过了一会儿又向别墅走几步。贝莉儿爬到别墅下方的栈梯上,就是当初救起玛利多诺多尔附近的那个小坡,雪已经堆成了一个丘,她确信自己听见了狗叫,站在丘上费力的跳起来,一跳滑一跤,拍到还没有完全冻住的雪里。“hello——”女孩的声音很尖细,在风里传出去很远。    而玛利多诺多尔站在下面,开始怀疑可能自己听到了狗叫的幻听。因为这是现代,如果是搜救,至少还会有其他更明显的迹象,比如信号弹什么的,不可能只有狗。风突然刮得更猛烈了,然后同一时间两个人都听见了风里传来的细细的犬吠声。    ……来自别墅的方向。    哇这是什么人啊!自己房子里有狗不知道的吗!贝莉儿敲着手机质问:【你有狗你不知道?!】    玛利多诺多尔沉默,他那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好像是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他的管家养着金毛,那个金毛生了一窝崽子,有一只崽被送给了杜维因的厨师的女儿。    玛利多诺多尔知道这是迁怒,不过他还是指使管家把狗带上山来,要好好地为难一下杜维因。但他又不养狗,他嫌弃狗会玩闹破坏他的灵感和房间,不许它出现在视线里,所以并没有去管那个崽子。……管家临走前告诉他,他把狗放在车库的一个房间,有自动喂食器和给水器,可以独立生活,他不用操心。    玛利多诺多尔当然是直接当耳旁风吹过的,贝莉儿:【你怎么可以把狗单独放在车库啊!】    不然呢?原本预定,今天晚上仆人们就会回来。他虽然不爽还是说:“four months,they say,two day, he 。”    他们开始冒着雪往山上走。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山上雪小,风更大更冷更利。这栋砖红色的别墅从正面看是分上下两层,上面那层的路只有观光梯能通往,但被雪埋住了,没有上冻,堆了一米多的雪,根本过不去。谢天谢地狗在车库,从车道过去雪少很多,只到小腿的地方,努力推开雪过去还是可以。    贝莉儿艰难地走过去的时候已经能听见更加清晰的犬吠声“汪呜……”确实是有狗,它的声音在最侧听起来反而微弱失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能在浮桥那么远的地方能听见狗叫,大概这就是幸运。    两个人都是体力不济人士,走一段要休息一段,两条腿扎在雪里,躺都不用躺就可以固定着力,就是腿冷,他们也不能呆在这个环境太久,贝莉儿走在前面给玛利多诺多尔尽力多推开一些雪,想着回去一定要烧个姜汤洗个澡。还好车库门是打开的,不用问他也知道方向在哪里。不过说来奇怪了,门洞就在眼前,怎么还是满地这么厚的雪,越来越硬推得一身是汗。她回头问:“where is the dog……啊!”    她没有说完突然脚底一滑摔进了雪里。哐好大的一声,眼前金星闪闪。身后有力量一扯,讨厌鬼别着头拉她起来。    车库的门是打开的,一片漆黑,可怕的冷气从里面透出来,遍地都是白霜。玛利多诺多尔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暖气坏了。总控制的开关在车库里,他记得他离开的时候是有暖气的……至于为什么肯定,他那番作死不提也罢。    他们用手机沟通了一下,贝莉儿第一反应是:妈的这家伙在联系到人之前他还要住在她的小木屋里。    人道主义,她深呼吸安慰自己。“where is the dog?”王八蛋指了个方向。他已经很能使用她的手机了,轻车熟路地打开手电筒给她照明。车库非常宽敞,还能看见两辆车覆着白霜停在里面。一边是一扇宽宽的把手门,铁的皮,上面有通风扇。贝莉儿一步一滑的走过去用之前捡的石头敲了敲。    门发出单薄空洞的声音,门里的狗发出吠叫,撞着门。她忙安抚的说:“等一下!等等!Wait!”门不停的被撞发出噪音,在车库里造成回声,吵得人脑袋晕。玛利多诺多尔黑着脸站到门边命令:“quiet!”    狗比他听话,声音停止了。他捂着头靠在墙边,车库冷得发硬,他的羽绒服里出了一身冷掉的汗,觉得自己又要开始发烧暴躁了——想到回去要吃的那个药,更加暴躁。门把被冻上了,扭不动,钥匙孔上覆着一层坚冰,像是冰箱冷冻库里的附着霜。那个女人在全身上下翻翻找找,找不到别的,只有脱了手套用石头砸锁。砸了一下门里又传出惊吓的狗吠:“呜汪!”他烦躁地再次命令:“quiet!”    可是脚下也很滑,都是冰,用不上力,贝莉儿砸了一会儿门锁,放弃了,先蹲下来用石头把落脚处的冰砸掉。这是一个费力的活,冰在这个地方冻得比外面都硬,手电筒又抖着,拿不稳,晃来晃去晃得眼花。她砸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准一个固定的受力点。抹了把汗,眼冒金星的坐在地上,摔倒砸在地上的额头更痛了。    身边有人蹲下来,手电筒的光线低了下来,贝莉儿侧头看去,是那个注定要继续在她那里死赖着的白眼狼。白眼狼拿出了一支钢笔,用他那只被手套包着的手递到她眼前。钢笔?干什么?他把钢笔的笔帽取下,将笔尖抵在冰层上。手套很臃肿,整个罩住了钢笔,他犹豫了一下,取下手套。那只白皙、修长、指甲精心修剪的手,静静地停在那里。    ……贝莉儿就着坐在地上这个姿势倾身过去用石头敲了敲。吱,笔尖顿入地面,石头停在钢笔上,手电筒的光线下四只交错的手。没人说话,保持着尴尬冷漠的气氛,石头继续敲击,噼啪,冰碎了,钢笔拿开再敲两下,把冰踢开。    贝莉儿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为什么每次都这么心软,但是当白眼狼半弯着腰,摇摇欲坠地用发抖的手扶着钢笔对着门锁的时候,她还是用力坚决地推开了他,把他按在墙边要他不许动。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手电筒落了下去,看不清他的表情,结果他再把手机抬起来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之间距离有点近,那双深绿的宝石眸惊吓地看着她。    “咳,”贝莉儿竭力不当回事退开一点距离,空气静了一会儿,两双眼睛互相别开,好像之前尴尬冷漠的气氛又回温了那么一点点。贝莉儿觉得起码这家伙还有点良心……她若无其事地说:“you,stay,here,don\'t move。”    白眼狼皱起了眉轻声说:“I’m a man。”    “you are a sick man。”她用力的按了按他的肩膀,没法用手机说话,就是用手摸他的额头,再摸自己的额头,这样地示意。他的额头仍是微烫,因为她的手湿漉漉的冰冷,更显得烫。    “……”玛利多诺多尔没有再动,抿着唇坐在那里,举起手机晃后镜头,示意给她照明。    女人朝他笑了笑,一脸红彤彤的汗和狼狈,这让他想起,也许她拖他回去也是这样的样子。他并没有资格觉得她丑。她回过头去砸锁了,用他的那只限量钻石笔。玛利多诺多尔并没有顾得上心疼,他尽量悄悄的举起另一只手,把从脸上流下来的冰水抹掉。Fuck,都是她手上沾上的碎冰流下来的脏水。    他原谅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