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杜弢率领叛军抵达了豫章城下时,方圆数里之内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更糟糕的是如今正直七月是豫章最热的时候,就算是骡子也不敢这么在太阳下暴晒,何况是人?
但原本可以遮凉的林子如今只剩下了一个个木桩,连个庇荫的地方都没有,只是一路走来便有不少人中暑。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又有几个人晕倒了”
“该死的诸葛京”杜弢咒骂一声“下午太阳快落山以后攻城”
这是司马安第一次看到叛军是什么模样,人数约有五万众,本以为蜀地的流民作乱这些人应该状如流寇毫无纪律可言,但今天看过了之后在杜弢的带领下这支军队军纪严明,人数众而不乱。
司马安亲眼看到了一个衣着褴褛的人经受不住这炽热的高温倒在地上,而身旁的阵型却没有出现一丝慌乱,杜弢在下令撤退时,整个大军后队改为先锋整齐的从豫章城离去。
相比豫章城的这些军卒,这股流民叛军更加像一支正规的军队,怪不得能够从西杀到东无人能阻拦。
司马安和诸葛家祖孙两人站在城头观阵,看到杜弢离去以后三人不止没有感觉到高兴,反而增添了几分忧虑。
“杜弢少有才学文武双全但样貌不济处处碰壁,年近三旬才堪堪混到了一个醴陵县令的官职。
这一次荆湘流民作乱,杜弢因多年被世家大族和名士歧视怀恨在心,因此不止没有出兵镇压反而与贼为盟,杜畴蹇抚甚至推举他成为了叛军的统帅。
杜弢每过一处都会纵兵大肆劫掠,而且血洗当地世家豪族掠夺家产,军报上说杜弢已经连克十城”
诸葛京面色泛白由诸葛严搀扶着,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这么说来,本是一个定国安邦的奇才,没想到被这个世道逼成了反贼?”司马安问道。
“也可以这么说吧”这是诸葛京也非常无奈的事情。
“这些世家百年的发展已经尾大不掉,无论是谁即便是皇帝如果想要触碰世家的利益,顷刻间就是国家分崩离析狼烟滚滚,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皇帝容忍这些世家把持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与世家名士共天下。”
诸葛京早就将官场看得非常透彻,江左十年间发生了数次动乱,究其根源不是世家压榨就是皇帝想要触碰世家利益。
或许并非是这个问题无解只是诸葛京不愿意那样去做,也不愿意那么去想,改变一切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推倒重来。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有惊无险,杜弢率军攻城,但是攻城器械不足连云梯都没有,只能隔着城墙放箭。
天下武器之利莫过于秦弩,最大射程足有三百米,有效杀伤力一百五十米,而晋朝的箭比起秦弩还不如,两百米外杀伤力就很弱了,甚至势不能穿鲁缟。
杜弢在数里之外修建攻城器械,诸葛京也在等待援军,因此双方只是象征性的你来我往,恰逢第二批新茶走水路到了司马安带着宁安然前往了茶坊。
外有强敌,名士的生活却依然如故,赏景清谈嗑药喝酒,如今又多了一项喝茶,简单单调而幸福。
不管他们是否能品到茶中真味又或者附庸风雅,晋品茶坊的门口摩肩接踵,购茶者不绝如缕。
一个衣着干净利索的小伙子正忙前忙后的招呼客人,正是当初在城外遇上的蜀中流民康青。
司马安吩咐彭夫人接济了一下他们以后有几个人就留在了茶坊里做工,只不过换了一身行头司马安险些没认出来。
城外叛军正在攻城,豫章城内因为诸葛京的强压并没有乱,整个茶坊内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有一些高门显贵来购茶时还需要彭夫人亲自接待。
“安郎君你来了”
彭夫人直接把司马安迎进了一间单独的静室中,几日不见,彭夫人的脸上春光满面,凭借着茶叶现在的她在整个豫章城都非常有名。
“安郎君您看这个”
彭夫人邀功请赏似得端上来一个盘子,司马安好奇的掀开红布,盘子里放着的居然是一锭锭的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