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目光,太熟悉了,我在地下裂缝里看到过。
莫不是,这就是长路所说的蛇灵?只不过此刻他已经幻化成人形了。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脸上却有很多皱纹,愁容满面,笑起来有点憨憨傻傻的,我怀疑他是不是个智障蛇灵。
他看着我们,也不说话,一边傻笑一边抽烟。
我不准备打扰了这蛇灵,准备离开。
不过刚转身,他却忽然开口了,声音之中满是沧桑:“你们,见到我家主子了吗?”
我立即摇摇头:“没见到。”
“那你们见过它家主子了吗?”蛇灵又指了指被自己踩在脚下的老龟。
我再次摇摇头。
他一脸的无奈,眼角竟然还有泪珠滴落下来:“哎,抱歉啊兄弟。把你伤成这样。没办法啊,咱们都是各为其主,谁也怪不了谁。”
老龟的头动了动,表示不怪蛇灵。
“我啊,被主子给压在下面几百年了,几百年间。没见过一个人,每天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在下面就想着啊,谁要是能陪我说说话,只要不违背主子的意念,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啊。就靠这个念头支撑下来,几百年间,一直都在想着这句话,要是真有个人来陪我说说话,我该跟它说什么呢?我要说我小时候的趣事,我要说成长的艰辛,遇见的怪事儿,险事,以及被我的主子给救下来的事,可怜我啊,几百年都没人来听我说话,我就说给一根扁担听”
“直等到一年前。老兄你的到来,我才终于有了第一个朋友。你也是被困在这儿的,你焦虑不安,你愤怒狂躁,可是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有点动静,我就觉得特别欣慰”
“这一年,是我活的最精彩的一年,真的老兄,我会永远怀念这一年和你相处的时光的,我很感激你。恨不能把自己的心窝子掏出来给你看。”
“可是,世事无常,没想到一出来,就要和你为敌,我也不想伤了你,可是都是给主子做事的,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儿有选择的权利啊,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宁愿继续在下面呆着。”
“算了,不说了,主子说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这个毛病要改改,不过我觉得我这辈子也改不掉了。老龟兄,你快死了,我也不能救你,要不然主子又该说我了,忠孝难两全,就这样吧。”
老龟的眼睛里面,大把大把的眼泪掉了下来。
“老龟兄,你别哭,你一哭啊,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蛇灵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吧嗒吧嗒狠抽了几口烟。
我心中无限感伤,都说牲口无情,我却觉得它们其实比人还要重情重义。
“你来了这一年,我也没啥可招待你的,你是不是饿了,是不是想吃点东西?吃饱了好上路,做饿死鬼可不好!”蛇灵凄惨笑了笑:“下辈子投胎,就投胎成人吧。至少,他们能主宰自己的命运!”
老龟探了探脑袋,张开嘴,发出沙哑的嘶嘶声。
“哦,你饿了是吧。好,你想吃什么?想吃新鲜的白肉?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弄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白肉,就是活人的肉啊,这里。只有我们几个活人。
我感觉到了危险。
蛇灵抬头冲我们傻笑:“我这哥们儿想吃白肉,你们给一条腿,或者一条胳膊也行。”
它朝我们步步紧逼过来,双目再次释放出红彤彤的光来。
我大惊失色,连忙倒退几步:“我们是盘门的,你不能伤我们。”
“盘门的?盘门的又如何?我只听主人的命令,是不是盘门的,跟我没关系!”
主人?主人莫不就是盘门老祖?拷鬼棒是老祖留下来的,它也肯定认的吧。
于是我毫不犹豫把拷鬼棒掏出来:“拷鬼棒在此,我现在就是你的主人!”
蛇灵一下愣住了,盯着拷鬼棒看了好半天,最后咕咚一声给我跪下了:“主子。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松了口气。
“主子!”蛇灵忽然抬头看着我,泪眼朦胧:“小的做事不利,还是没能镇的镇魔金尸,任凭你责罚吧。”
我叹了口气:“无妨,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蛇灵苦涩笑了笑:“主子,我这兄弟要上路了,上路之前,我想满足它最后一个愿望,行不?主子经常跟我说,要知恩图报,我得报恩。”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按理说蛇灵报恩,那也在情理之中的,我能理解蛇灵被镇在地底几百年的苦楚,可是,它要吃白肉啊,是伤天害理的,我怎么能满足它?
正在我犹豫的时候,蛇灵忽然掏出一把匕首,狠狠的从大腿上割了一块肉下来:“主子,我能不能给它吃?它真的挺可怜的。”
我心中一阵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