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熟悉的场景,和当年一模一样!
父亲好容易控制住微微颤抖的双手,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你觉得如此便能威胁得到我吗?当年魏王也用过你这一招,然而,想来魏王的下场,你应当知道。”
阿月眉眼一挑:“苏大人忠君为民,危机时刻连爱女都可以抛却,普天之下谁人不知。阿月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可阿月也没有忘记,魏王之乱后,苏大人满天下去寻自己的女儿,这好容易失而复得,难道苏大人忍心再亲手杀一次,让掌上明珠得而复失吗?”
“你认为苏某不敢?”
阿月充满挑衅的神态说明了一切。
父亲面色肃穆,众官兵以弓箭手为先锋,蓄势待发。
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阿月不是外族人,如果她不曾上了韩续,那么或许还能网开一面。可如今放虎归山,世人会怎么想?阿月到底是南越皇室之人,父亲政敌颇多,这岂非是通敌卖国之罪?
“慢着!”兄长挡在众官兵之前,面向父亲跪下道,“爹,那是妹妹!爹,不可!当年的事情不能重演!”
我拼命摇头,想要制止兄长,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到底还是太年轻了,兄长未必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只是涉险的是我,关心则乱。然而如此举动怎能在长宁公主和一众官兵面前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我一条命,对于父母兄长而言,自然珍贵,可对于皇室而言,算什么!何况,还是父亲与敌方攻心之时,兄长此举岂非平白给敌方添了几分力量!难怪父亲对兄长一直不放心,再如今局势越发激烈的情况下,便是连科举也不让兄长参加了。年轻气盛,若不压一压,难成大器。
父亲大喝:“住嘴!滚一边去!”
兄长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所为做的多错,惶惶然起身,退至一边。
父亲二话不说,抢过身边弓箭手的弓箭,弯弓,拉箭!
阿月气息开始凌乱,我知道她慌了。“苏长青,难道你当真不顾及你女儿了吗?”
父亲默不作声,长宁公主皱眉道:“苏大人,你”
“公主,苏某自有分寸!”
长宁公主神色一闪,闭了嘴。
阿月急道:“苏长青,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退,我便杀了你女儿,我就不信,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把女儿找回来了,能够再如此轻易抛弃!”
“一!”
与当年一样的形势,一样的情节。父亲握着弓箭的手指节节节泛白。
“黎儿,你可还记得,父亲和你说过当年带你哥哥第一次去狩猎的情景!”
这一句问的不清不楚,可我却听明白了。父亲曾当笑话说过,那年哥哥八岁,心气儿高得很,同父亲一同去狩猎,扬言一定会为母亲猎一只虎皮回来。可是,这猛虎哪里是这么好射的。何况,兄长还是一个孩童,父亲也不敢叫他独自面对猛虎。
初生牛犊,胆子大,竟真敢对老虎发箭。可惜猛虎速度快,身子一跃躲开了,兄长射中了后头的一只狐狸。后来猛虎发威,若不是父亲和一众护卫在,将其猎杀,兄长差点死在虎口之下。然而时候,兄长还屁颠屁颠的拿着狐皮当虎皮,说母亲听错了,自己说的明明是狐,不是虎。死要面子。
“二!”
父亲是让我躲!
“女儿记得!”
“三!”
话音未落,我肩背用力往后一撞,身子顺势一偏,羽箭从我的耳垂擦身而过,正中阿月心房!
阿月闷哼一声,身形摇晃,吐出一口血来,却仍旧一掌向我劈来。我已经许久不曾进饮食,又糟了阿月的掌掴,被踹了一脚,如今胸口仍旧隐隐作痛,早已失了力气,用力后撞的那一下几乎是用光了我所有的力量,因而如今被这一掌打中,身子不由自主往后退却了几步,摇摇晃晃,谁知身后竟是万丈深渊!
我身子后仰,掉了下去。忽觉一条鞭子凌空而来,缠住我的腰肢,下坠之事立止。
原来竟是长宁公主,只见长宁公主整个身子也已在悬崖外,一手拉着鞭子吊着我,一手攀在悬崖边缘。如此境况,一只手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在如此压力之下,手指早已被悬崖边缘的尖利碎石割破,可长宁公主连眉头都不曾皱上半分,竟还安慰我道:“别怕!”
边缘有碎石滚下,长宁公主支撑得越来越吃力,我无法开口,只得摇头示意:别再撑了,这么下去,恐怕只会是多一个人陪我死。
就在此时,一只手抓住了长宁公主的手腕,长宁公主抬头,竟是比我还要欣喜,脱口而出:“畹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