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唇,最终忍不住道:“如今府里两位孕妇,郡主还是小心些吧。”
蕙兰郡主一笑,抬手将屋里的人都遣了出去,这才道:“今日请苏姑娘前来,人人都以为我是想为沈妙玲向你求情。因而婆婆和夫君并未曾阻止。其实,我不过只是想和姑娘说一声多谢。”
“姑娘心地好,才会在寺里百般提醒我。你的好意,我是明白的。”
我一笑,蕙兰郡主果然是知道的。
蕙兰叹气起来,“她样样做的规矩,事事做的精致,看似毫无破绽。可也正是如此毫无破绽的人才更让人担心。我怎能不警醒,可惜,是我自己引狼入室,怪得了谁呢!”
“郡主既然心中清明,如今防范还来得及。”
蕙兰郡主起身看着窗外出神,良久道:“我嫁给他时,他对我也是极好的。可惜后来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我挡得了这个,挡不了那个。即便没有文姨娘,也还有李姨娘,张姨娘。没有谢玉,总还有钱玉,孙玉。世间男子多是三妻四妾,或许真的是我多求了。哎,就这样吧!”
瞧这语气,似乎是不想管了。我皱眉道:“沈从元爱喜欢谁喜欢谁,但你自己呢?你就不想想你自身的安危,孩子的安危?”
蕙兰一愣,抚上小腹,“虎毒不食子,他总不至于。何况以文姨娘和谢玉的身份,一个姨娘也便顶天了,还压不过我去。”
我听得直跺脚,“郡主,世上有句话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么想,可别人未必这么想。谁不想往上爬,是不想自己的孩子做嫡子而不是庶子。”
蕙兰怔住,傻愣愣地看着我,她的神色有些松动,却又有些不敢置信,“不不会的。我的孩子!我求了这么多年才得来的孩子。我不会让他出事!”
为母则强,何况蕙兰本就不是软弱之人。只是被伤得很了,不愿去争,不愿去管罢了。况且,她口中虽不说,可我瞧得出来,她对沈从元终究还留着一份情在。这份情不灭,心不死,她便狠不起来。
我与蕙兰只见过两面,但不知为何,却总觉得此人十分亲和,与她相处,十分舒服。我不由得上前握住她的手,将当日寺院里所听所见说给她听。
蕙兰面色煞白,身子摇晃,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娶谢玉做正妻!置我于何地!”
蕙兰捂着肚子,浑身发抖起来。我唬了一跳,忙扶了蕙兰坐下,说:“郡主,不可动气,想想孩子!他需要你!”
蕙兰看着我,咬着牙压下心中的惊恐,从腰间香包里掏出一粒药丸吃下,片刻后果然缓了过来。
她拉着我,哭出来,“他怎能如此狠心!”
我抱着她,也只能以孩子相劝。
片刻后,蕙兰止了哭,擦掉面上的眼泪,眼神中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笑道:“我听说,夫君去过甄府,还误闯了甄家小姐的闺房?甄家可是想送女儿进来为妾?”
“甄大人有此意,不过”
我话还没说话,蕙兰已道:“诚王妃的嫡亲妹妹,自然不会与人为妾。可甄家不是还有一位三小姐吗?听闻你和甄家二小姐有些交情?”
我皱着眉,我与甄婵蕊额算交情吧!
蕙兰似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忙解释说:“我也并不是要你出手。只是想着,你是否可以给我和甄家二小姐说一声,我想见一见她。我想着,她无缘无故受了场惊。此事到底是夫君不对,我怎么也当给她压压惊才是。”
怎么压惊?回击是最好的办法。这是让我拉线寻求同盟。我想着那日甄婵蕊的话,似乎也有这么意思。何况不过传句话而已,便也应了。
蕙兰郡主松了口气,因她方才大恸,此时还未曾完全回转过来,我瞧她面色始终有些不佳,便就此告辞。
蕙兰坚持送我出府,我拗不过只能答应。走出郡主府两三步,我又转回来,轻声说:“郡主可识得长宁公主吗?”
蕙兰一愣,“听闻过长公主威名,却无缘深交。”
我一笑,“长宁公主乃是世间奇女子,郡主可效仿之!”
说完这一句,我眨了眨眼睛,拜别离去。
蕙兰是聪明人,她不会不懂。端看她怎么选择了。她与长宁公主当年嫁给大将军沈杨的情况并非完全相同,却也有些类似。如今渝城局势不稳。若能将蕙兰郡主争取过来,以她在沈家和渝城的经营,必定会使我们事半功倍。
而且,最重要的是,蕙兰若能就此立功,她和儿子也都可以保全,不受沈家牵连。并且皇上看在这些年一直拿她当幌子,她又如此知情识趣的份上,说不定还能对她有额外封赏。如此即便她身子不好,即便日后不可料,万一她真有个什么,她的孩子,皇家也会关照。
这些蕙兰不会想不明白。如今的关键便在于她对沈家,对沈从元是否下得了手,狠得下心了。
她虽表面上信了我所说的沈从元与谢玉寺院之事,但对沈从元的心狠未必全信。到底也曾有过恩爱时光。不然若她当真信了,该是直接对二人动手。而不是婉转让甄家女入府来扰乱谢玉与沈从元的局面。
我一叹,世间女子多痴情,而世间男子却多薄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