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我们到了。”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这才看到马车已经到了慈寿宫。宫内是不许纵马,也不许驾驶马车的。需得在宫门口便下马下车。
但是韩续却有皇上授予的这一项特权。然而,这么多年来,韩续从来没有用过。今天还是第一次,为的是什么,我心里比别人更加清楚。
他大约是疼惜我,想让我多歇一会儿是一会儿,不忍心叫醒我罢了。
我牵着他的手下车。韩续的手放在我的腰间,与我并肩同行。在他人看来,或许只是我们太过恩爱,而其实他是用这种方式撑着我,让我不着痕迹地靠在他的身上,托起了我身子的大半力道,确实是省了我不少的劲儿。
我们进入慈寿宫。殿内已经坐满了人,似乎早就在等着我们。宫里的各位妃嫔贵人们都来了,两位王爷王妃也都在。让人惊讶的是,皇上也坐在上头。
想来应该是皇上的意思,倒是省得我们太后和皇上两边请安的麻烦。
按照礼制,先是参拜了太后和皇上,然后是主位上的各位娘娘。再接下来便是韩续的两位皇兄皇嫂诚王燕王夫妇。
一轮下来倒是得了不少的赏赐。这样的场合,尤其还有太后皇上两位大佛坐镇,不论众人心里怎么想,是真欢喜也好,假欢喜也罢,都得拿出笑脸来,对我们和和气气的。
太后这两年一直传出身子不太好,虽说今日面色倒还算可以,然而不一会儿便露出倦怠之色。大家也都是会看人脸色的,这会儿纷纷止了话题。这便是要散的意思了。
韩续却在散之前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包括我在内,都十分意外的要求。
“父皇,儿臣想去见见二哥哥。不论朝堂上发生了些什么,但于家而言,他到底还是我哥哥,如今我娶了媳妇,应该带着阿芜去见拜见兄长的。这不是从的君臣尊卑,而是长幼兄弟。”
韩续跪拜下来,“还请父皇成全!”
我跟着跪下来,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皇上想要他善待兄弟,能够做到兄友弟恭,那么他便做给皇上看。
只是这做的对象却不是诚王和燕王,而是前太子。
前太子曾经害的韩续跌落悬崖,痴傻半生。若说完全不恨不怨,是不可能的。
然而,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尤其是在皇族天家,有时候我们逼不得已,必须采用一些怀柔的手段。
况且,当时前太子的年岁也不大,即便对韩续受宠有嫉妒憎恨之心,也没有这个能耐设计出这么精妙的刺客戏码。关键还是前皇后,如今前皇后却已经去世了。
再者,韩续只怕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想着,若是没有这一出,他不会灵魂离体,不会成为猫,不会成为傻子,就不会遇见我,不会同我有这么一段缘分。
我与他之间的相遇,是我之幸,也是他之幸。
最重要的一点是,前太子已废,又被圈禁多年,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威胁,不说只是去看一看他,即便是放出来,也没有多大关系。
而且他如今虽说养病多年,比之前稍微好了一些,可也不过是那个样子,各位太医也都说了,只能将养着,每日捧着药罐子,一年里头有大半年的时间是卧病在床的。
“你二哥那样对你,你还如此想着他。”皇上叹息着,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对前太子的不忍以及韩续如此敦厚的欣慰。
我心中松了口气,这一招韩续赌对了。皇上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在韩续心里,痴傻和做猫的这段经历或许因为我的原因在内,还带着几分慰藉。
可在皇上看来却并非如此,尤其是在见过韩续灵魂之态,那种随时可能会灰飞烟灭的恐惧,加上回魂那一幕的惊心动魄,韩续那些年的经历在他看来就只剩下了痛苦,无数倍放大的痛苦。
而造成这一切痛苦的却是前太子。即便如此,韩续对他仍旧可以前嫌不计,顾念着这份手足之情。
那么,皇上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对于他一厢情愿地觉得还不曾给韩续造成这么大的痛苦的诚王燕王,韩续也会一视同仁,保持着这颗纯善之心,做的到他所愿的兄友弟恭。
有这么一位善良仁厚的储君,那么诚王和燕王也就不必需要太多的力量来自保以防万一了。
我看到,此时皇上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对于自己此前还警惕地想着留一些势力给诚王燕王来防止意外的愧疚。其实他并非不信任韩续,可是他总会害怕万一出现。到底都是他的骨肉。
他是偏心,却还没有冷酷到不顾儿子们的死活。
看着皇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我知道在以后的对决之中,皇上对诚王和燕王势力的拔除和处置不会再有太多的顾虑。
而日后如果诚王,尤其是燕王做出什么来,两相对比之下,就会让他更加寒心和愤怒。惩罚也会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