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续眼中微芒闪烁,被我抓了个正着,“怎么了?”
“昭阳她太医说性命无碍,但伤了身子恐怕会留下旧患,且不能有子嗣了!”
我一震,不敢置信。“怎么会?”
从昨夜的情况来看,大局已定,一个韩昭根本无足轻重。而且他即便手持利剑,可在冲向皇上之时,被护卫所伤,已没有多少力道。凭兄长的本事,三两下便可制服,根本无须别人帮忙。
昭阳突然闯出来,与其说是替兄长挡刀子,不如说是故意将自己往刀口上撞。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自己可真够狠。但是即便是要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昭阳就不可能真让自己出事,那伤口看着骇人,却并非要害之处。想来这也是昭阳计算好的。
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失去子嗣?子嗣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昭阳不会不懂。
难道是联合了太医?
韩续看出我眼中的疑惑,摇头解释,“不是,我将随驾出行的几位太医都请了过来,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昭阳没这么大的本事将太医全部买通,尤其这中间还有一位是我的人。那伤本来没什么,虽说血流多了些,看着可怕了些。但是营救及时,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关键是,剑刃上有毒。这点恐怕昭阳自己也没有想到。毕竟她只知道三皇兄与杨开的鬼祟之事,却没有想到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翁灵。若她早知道,恐怕就不会用这一计了。她到底是个惜命的。如今毒已经解了,却伤了内腑。不但再无子嗣可言,身体也会不如以往了。”
本来不过是想着受点皮肉之苦,就能算计兄长。可如今这代价却是大了。我嘴角冷笑,半点同情也没有,自作自受!
韩续又言道:“如今她已无生命之忧,师兄以男女大防的名义不去见她也使得。可是你却不能坐视不理。你即是她的嫂子,又是师兄的妹妹。她这不顾生死的举动恐怕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不能让别人说道苏家不知礼,让兄长背上骂名。”
昭阳付出的代价越大,对苏家的影响就越大。苏家与沈家在议亲,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倘或昭阳公主安然无恙,我们只推说已经定了亲事,总不好让公主为妾。此事也能拖下来。等公主痊愈赐了婚,也就无妨了。今日的事,过个几年即便再被人翻出来,也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而如今昭阳受了这么大的罪,留下旧患,且无子。即便她是公主,可子嗣大过天,这样的公主谁敢娶?昭阳等于是为了哥哥断送了一生。
因此,在昭阳与沈家之家,悠悠之口的言论立场自然会偏向昭阳公主。毕竟苏家与沈家到底还只是在议亲,并不曾下定,也就是说还有回转的可能。而昭阳却再无其他可能。
她是为了兄长落到这个地步,兄长若是不肯要她,只怕要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尤其昭阳在挡剑后还对着兄长含情脉脉地说出那么一句话,别人可不会去探查昭阳和兄长以往是否清白这类的。只会觉得兄长与昭阳早就有情。
而一对早就有情的鸳鸯,男方只因为女方的疾患无子便狠下心,这人也太过无耻恶毒,负心薄幸,背信弃义之名是逃不掉的。这样的人还如何入朝为官?不但如此,人人都还会质疑苏家的教养,长房长子竟是这个模样,苏家还能看吗?
我咬着牙,恨得将指甲掐进肉里,差点滴出血来。
不论心中怎么恼恨,可碍于名声流言,我睡过午觉醒来后,还是带了熙春往昭阳公主处去。我是苏家人,兄长借男女大防躲了,我确实不能不出面的。探望总归是需要的。
大约是昨夜动荡的原因,今日禁卫军来回巡视更严密了些。我来到昭阳公主的营帐,本想让熙春先请里头的丫头出来,看昭阳公主此时可醒着,是否能进内探望,谁知便听到了里头昭阳的哭声。这倒没什么,可偏偏下一句便传来了皇上的劝慰。
我身子一僵,尽是不知该进还是不该进了。
“父皇,昭阳从来不曾求过你什么,昭阳如今但求你这一件事,还请父皇成全了我吧。”
皇上并未接这个话题,只言道:“这些年是朕让你受委屈了。”
“女儿不怪父皇,女儿本就是不该来这世上的,是母妃母妃她”子女不言母过,昭阳公主终究没有将淑妃的过错说出来,可这哭声却越发大了,竟是有些泣不成声。
皇上一直没有再出声,昭阳许是有些急了,又道:“女儿并非要忤逆父皇的意思。女儿知道父皇想将我许配给常若非。打从知道这事开始,我便收了心思,也想着要同常若非相伴到老。可是,可是这情爱之事,哪里是能放下便放下的。
女儿见父皇遇刺,当时就懵了,眼见他将父皇拉开,以身相抵,哪里顾得上思虑,便便女儿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父皇,女儿如今已是废人,又被所有人知道了这份心思。若是再嫁去常家,岂非是害了常家,也会让别人觉得父皇待臣子不好,将一个心中有他人的女儿下嫁,偏还不得有子嗣。”
昭阳哭得厉害,鼻音浓重,“是女儿为难父皇了!”
皇上终究动容,“李怀义,将公主扶起来。昭阳身上还有伤,不可久跪。”
我心中暗道不好,其实此事的关键就在于皇上,若是皇上不插手,不愿为昭阳做主,此事也是可以解决的。
我不由得尖起耳朵来,想将里头对话听得更清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