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布对太子并不陌生,哪怕他们只简短的面谈过几句,其他印象只是盛大筳宴时高高在上的清贵身影,然而作为储君,太子本来就是万众瞩目,何况他武功力压年轻一辈,文采更是斐然,就连皇帝都赞不绝口。
这样优秀的皇储,赫舍里氏一族几乎将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可就是一个那么完美的太子,一身常服掩不住的气度高华,言行却十足似一个小无赖,强烈的反差使得伦布半天反应不过来。
惊疑不定的视线不时觑向身边,迟疑着不动,这是太子吗?质疑刚刚涌上,可是这样笔挺优雅的骑姿,这气质,这样貌,最主要的,能驭使海东青的除了皇上太子,总不会还有别人吧?!
“刚才好像打雷,说不得会下雨,咱们走吧,小舅舅?小”保成也累了,跨上马,喊了半天没等到他回神,双腿微一用力,马儿踢踏往前走了几步,经过伦布时,朝着他马腚顺手就是一鞭子。
“啊”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就往前跑,伦布猝不及防身子一歪叫出声来,险些摔下马来,好在手里缰绳一直没松,他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反应迅速抓紧缰绳同时调整姿势,很快稳住了身形。
瞧见身后赶上来的雄健骏马,上面的少年风流俊美笑意莹然,落在他眼里怎么看怎么可恶,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他本身也是个混的,气性上头狠狠瞪了保成一眼,若不是天性中对皇家的敬畏作祟,搞不好会破口大骂。
伦布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让保成心情畅快,大笑两声,故意问道:“小舅舅刚才为何追我,不会是相中孤这马,一路跟踪意欲强取豪夺?”
“我只是跟过来看看。”他可没想要抢,只是过把眼瘾而已,伦布会被刺激得不轻,已经忘了身边这人身份所代表的权势威望,说话无所顾忌:“倒是您,闹市纵马,难不成是有人大胆敢欺到您头上,是不是受委屈啦,要不要小舅舅给您出出主意?”
这话立时勾起了保成的心事,神情变得低落,幽幽的叹了口气:“小舅舅,你帮不了。”
伦布哑口,他那话一出口就暗恼自己发混,还以为太子会生气,却见他一脸失落,小小年纪,雌雄莫辩精致小脸,染上轻愁的眉眼很让人疼惜,伦布心一软,和声安抚他:“哎,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当年文不成武不就,见天淘气,阿玛每天都对我动家法,棍子都断了好几根,不过说起来”
胡乱安慰说些不着调的话,瞥见太子一脸津津有味,更来劲了,将儿时各种贪玩恶作剧都讲了出来,就连他大哥成亲,他仗着年纪小钻床底,一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满府上下为了找他闹了一晚,大哥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泡汤的往事也说了出来
“那后来呢?”保成听得眼中异彩连连,恍然大悟,这才想明白阿玛为何突然发怒。
“后来,后来我自己睡醒了就从床底下爬出来,大哥脸都绿了”伦布乐不可支,在马上笑得东倒西歪:“别看大哥稳重老成,他可小心眼呢,等我成亲时他也想来这招,哈哈,也不想想,那事年年都会被拿出来说嘴,我早就堤防着呢”
这边两人说说笑笑,还不知道宫里已经闹了个人仰马翻。
保成可是太子,就算他出宫算平常,皇上也默许了的,可他板着脸压抑怒火的模样早落在有心人眼中,当然会派人打探。
康熙以往严禁宫人嚼舌,要传些风言风语都会很小心隐晦,但他这次一出宫半年多,未免松懈,于是不到半天功夫,全宫上下都知道太子受了训斥,一怒离宫,坤宁宫自然也听到了传闻。
唐嬷嬷心里忍不住担忧,皇上对太子有多宠爱,她们心头亮堂,可他在坤宁宫时再温柔也还是皇上啊,太子一点也不顾及皇上的颜面,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可就糟了!因此内殿刚有了响动,她就进去战战兢兢将事情禀告一遍。
冰凝刚醒来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有些愣怔。保成和康熙当然不可能一直亲亲热热的,尤其保成脾气倔,被康熙宠得受不得一点委屈,以往父子俩闹别扭,总是康熙先软和下来,保成也不会得理不饶人,父子俩没有隔夜仇,基本很快就会和好冰凝也不担心什么,只是惊讶:保成以往不高兴总是先来坤宁宫的,怎么这次出宫了呢?
“奴婢悄悄打听了,太子爷是去了李大人府上,想必很快就会想通回宫。”唐嬷嬷半响没听到声音,抬眼偷觑到主子苍白的脸,有些后悔自己说得过于直白,忙出言安慰。
冰凝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变化,仍淡淡的,起身洗漱,用了些汤品,却频频走神,汤汁弄洒了些都没知觉。
扶皇后在软榻上歇下,唐嬷嬷后悔莫及,一个劲派人去神武门和毓庆宫打听,就等太子一回宫立刻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