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逐渐平息,丫鬟下人们私底下如何讨论尹灵月,我也是有所耳闻。因为这件事,尹灵月在这个家的处境就显得更加凄凉。自那后,我便也不再提徐射之事,只宽慰她养好身子。
我坐在屋里绣着从青娥那里刚学来的花样,不由想到这已经是孟誉离开第九日,也不知道孟誉处理那件事如何了?长陵郡离京城路途遥远,那边要是传来什么消息,还得要渡江,实在麻烦。孟誉这一去,便是音讯全无。
他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一想到这里,我的手指便被针戳了一下。我一疼,看着手指,发现手指已经溢出几滴血珠子。我将手指咬在嘴里,心里却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三少奶奶这是怎么了?”莺歌出去给我泡茶,一见我这样,赶紧将茶盏搁下,过来瞧我。
“不碍事,方才不小心。”
莺歌瞧了瞧,见手指的血已经止住,这才安心。她将布样拿到一边,将茶盏端过来递给我:“三少奶奶是不是刚才心神不宁,可是想起了三少爷了?”
我看了看她,叹息一声:“是啊,出去几日,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
莺歌道:“三少奶奶尽管放心吧,三少爷武艺高强,何况这次过去不过是收拾几个小毛贼而已,定然不会有事的。”
“是吗?可我总有些不放心。”
莺歌笑道:“那是三少奶奶你太想念三少爷了。”
“莺歌。”我突然就从软榻上下来,对莺歌道:“不如你给我备马车,我想去江边看看。”
“江边?”莺歌惊道:“三少奶奶,从这里到江边少说也要三个时辰的路途,何况江边风大,三少奶奶去了怕是要着凉啊!三少爷又没回来,三少奶奶就算是站在江边,也看不到江那边的情形啊!”
“让你去就去,不必啰嗦。你要是嫌累,我就让微儿陪我去。”
莺歌忙道:“三少奶奶,奴婢是担心三少奶奶,哪是奴婢自己嫌累。既然三少奶奶要去,那奴婢只好赔着你了。那微儿笨手笨脚的,奴婢还不放心呢!”
我不由一笑:“那便好。既然你说那边凉,就将那披风带了吧。这个时候过去,回来天也晚了。我就请你去酒楼吃饭去如何?”
莺歌喜道:“多谢三少奶奶。”
“好了,快去备马吧。”
等到上了马车,莺歌与我闲聊道:“这将军府里啊,除了三少奶奶,奴婢觉得越发没意思了。”
我问道:“你这丫头,难道又是谁得罪你了?又要抱怨什么?”
莺歌委屈道:“不是谁得罪了奴婢。而是今天奴婢从另一个丫鬟那里知道,这小蚊子也和丁管家说了,要离开将军府。”
“小蚊子?”
莺歌点头道:“是啊,你说他干的好好的,突然就要走。说家里人现在在做生意,喊他回去帮忙。真是满口胡言,丁管家当初将他买回来的时候,就得知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现在到哪冒出来什么家里人做生意?”
“兴许他还有别的亲戚,你呀,别看人家有出路,就眼红。”
“三少奶奶!”莺歌唤我一声,道:“奴婢是觉得啊,这将军府里的人一个一个的走,现如今没留下几个了。三少奶奶想想,虽然这以前勾心斗角比较多,但那时候多热闹啊,各个院里都有人,还有阿妩小姐。现在呢,特别冷清。连大少奶奶也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哎,真是可怜啊”
越是繁盛,就越容易衰败,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
我自然也记得,当日我第一次踏足将军府时,那时候将军府是何等热闹威风,现如今,除了孟誉,便只是一个空壳子了。
这条路走到今天,早已没有回头路了。我给不了自己时间和心思去回忆,去忏悔,去追悔莫及。
我靠在车上,又问道:“你们那些丫鬟之间,可曾说起过尹姐姐现在如何了?我也是好几日没有过去瞧她了,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也乏得很。”
“大少奶奶那里,像是身体好转了些,昨儿个像是又和老爷夫人提了要走的事情。这大少奶奶好像是铁了心要离开将军府了。也难怪,大少奶奶现在这日子过得实在是凄苦,除了有个大少奶奶的头衔在那里,恐怕什么都没了。如今这将军府,恐怕也就三少奶奶你拿她当大少奶奶看了。哎”
我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我们也无能为力。”
“三少奶奶,还有些路途,你先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奴婢叫你。”
“也好,我竟觉得乏得很。”说罢,我便靠在马车上微微闭了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因为路途颠簸,一路来我也是睡睡醒醒,浑浑噩噩的。后来莺歌轻声唤我,我才知道已经到了江边。
可下了马车一看,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这个时候再赶回去,必定要到半夜了。我想着,不如就带了莺歌找个就近的地方歇息一晚吧。这也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