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让瞧见林笙箫这副狰狞癫狂模样,当即眼底滑过一丝嘲讽之意,不过却被他转瞬掩藏住,男人好看的五官仿佛上帝精雕细琢而来,他看了眼林笙箫,再环顾狼藉一片的会场,而后皱起眉头说:“怎么弄成这样?”
林笙箫看清他的容貌,心头浮现巨大的失落感,不是秦深,居然不是秦深,他为什么不来?难道是她不够好吗?
“笙箫,跟我回去,别在外面丢人了。”林建东朝沈让点了个头,面子上隐约挂不住,今晚林笙箫又吵又闹毫无形象可言,这要是传出去,他们林家的脸面可就丢光了。
林笙箫却是突然一下紧紧攥住沈让的胳膊,完全无视林建东,眼睛里通红一片:“秦深在哪儿?他在哪儿!”
沈让耸了耸肩,眼中厌恶之意更甚,不过碍于林建东在场他不好发作,压着脾气道:“他没来么?”
“沈让你装什么装?他是你最好的哥们!他来没来你难道不清楚?!你告诉我,他是不是找沈尽欢去了?你告诉我他们现在究竟在哪儿!”
林笙箫指甲掐入掌心也不自知,她都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狰狞可怖。
也是,在订婚典礼现场被抛弃的女人疯狂起来连鬼都怕。
沈让不动声色地拂开她的手,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目光深不可测:“实不相瞒,昨天晚上我刚和秦深吵了一架,原本我并未打算来参加他的订婚宴,只是下面的人说有人在这一层砸东西,破坏酒店公共财务,所以我才上来瞧一瞧,没曾想竟然是林小姐在此搞破坏呢。”
“你少给我避重就轻,我损坏了多少我最后会照价赔偿!你现在立刻告诉我秦深的具体位置,我一定要他给我个解释!”
沈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里轻啧两声,也幸好秦深悬崖勒马,瞧瞧林笙箫现在这副德行,这若是真娶回家了,将来秦家肯定不会太平!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沈让,我们好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你忍心帮着秦深欺骗我吗?难道在你眼里,我也不如那个沈尽欢?!”林笙箫泪光点点之中蕴藏愤怒嫉恨,若是让她找到沈尽欢,这次她绝不会手下留情!
“很抱歉。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位置,昨晚我们吵过之后就没联系过,而且,我们已经绝交了,至于那个沈尽欢,不好意思,她只是我远房表亲,关系一般。”沈让勾勾唇角,睇给林建东一记意味深长的眼光,后者仿佛是不可思议沈让居然会和秦深绝交,皱了皱眉,不过却没多问什么。
“不可能!你少忽悠我!沈让,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林笙箫大小姐脾气上来了,她再次拉住沈让的胳膊,男人这下也不管林建东是否在场。直接抽出手臂,绷着脸:“林小姐,男女授受不亲,望自重!”
“你!”林笙箫气得大眼瞪小眼,恨不得将沈让撕碎了才解气,他哪里是不知道秦深的下落?他分明就是知道,知情不报帮着秦深隐瞒!该死的沈尽欢!该死的沈让!“你们姓沈的没一个好东西!”
“林小姐,谨言慎行啊,我是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所以今日你的一言一行我都不予计较,若是再得寸进尺,我只能请律师介入了。”沈让用她方才说过的话堵住她的口,林笙箫小脸煞白,气急败坏地指着他。
“好了笙箫,别无理取闹!这事儿是秦深一人引起的,你别迁怒旁人。走,先跟我回家,我们回去从长计议。”林建东呵斥一声,随即将林笙箫护到自己的身后,她哪里肯就此罢休?她望着沈让,总觉得这男人虚伪的很,不管何时都挂着一副虚假的笑,就好比此刻,他说他和秦深绝交了她根本就不相信!
“我不走!”林笙箫甩开林建东的手,龇牙咧嘴地瞪向沈让,怒声道,“沈让,你就护着沈尽欢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不就是因为那个王玲吗?呵。区区一个夜总会的浪荡女,你以为她失忆了就真的完完全全属于你了?你做梦!你今天若是不告诉我秦深的下落,我立刻派人去揭穿王玲的身份!让她知道自己究竟姓甚名谁,以前做着多么龌龊下流的事儿!”
林笙箫疯狗乱咬人,沈让眉心一沉,隐忍的怒意依稀浮现面颊,林建东见状连忙将林笙箫重新拉回来,对沈让赔礼:“抱歉,笙箫今儿受到了打击,希望你能理解。”
沈让黑眸里陡然掠过冰冷的杀意,眉梢渐冷,气势逼人,林笙箫扁了扁嘴,竟被这样的沈让惊慑住,不由自主地往林建东身后躲了躲。
男人勾了勾唇,心中不爽:“下次,别在我面前侮辱她,否则,我不会手软!”
“”
后来,酒店的工作人员上来,计价赔偿,林笙箫大吵大闹,林建东怕丢脸,将她敲晕扛走了。
何路满面愁容地望着林建东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这下秦总有麻烦了。”
沈让瞟了他一眼:“怕什么,一个林建东还能翻天不成?不是还有我帮着阿深么?”
何路一脸懵逼:“沈总,您刚才说您和秦总已经绝交了,这”
“我不那么说,你觉得林笙箫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她逼着说出秦深的下落,干脆假装我与秦深不合,省得她烦人。”沈让再次皱起眉头,何路见状也跟着拧眉,失望地叹了口气:“幸好秦总没来,不然这林小姐娶回去也是个泼妇。”
“哈哈哈!”沈让被他的话逗乐了,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何路尴尬地摸摸后脑勺:“沈总,好笑吗?”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何路,你这下还会对沈尽欢存在敌意么?”沈让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两人站在一片狼藉之中,也不管这地上有多脏,索性弯腰坐在台阶上。
何路拧眉,一本正经道:“林小姐是太刁蛮任性了些,但她好歹是林建东的掌上明珠,区区一个沈尽欢她能给秦总带来多少利益呢?她只会给秦总带来无止境的麻烦!今天要不是因为她,秦总怎么可能得罪林董?”
沈让眯了眯眼睛,摇头:“何路,你还是太不了解秦深了,他根本就没打算娶林笙箫,就算秦美雪没出现,就算沈尽欢的外公没出意外,他也不会出现在订婚典礼上。”
“这、这怎么可能?今儿早上礼服我都挑选好了,秦总他若是不答应,不可能临阵脱逃。”何路面色一僵,许是没料到秦总早就下定决心,沈让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随后摆摆手:“随便你信不信,等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何路拧了拧眉,自然猜不透这其中的意思,他看向沈让,颇为担忧道:“沈总,您就不怕有一天王玲小姐恢复了记忆,您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么?”
沈让眸光微凛,却是转瞬恢复如常,何路睨向他的脸,妄想从他的神色间瞧出些端倪,不过沈让终是藏得太深,他轻轻摇了摇头,说:“怕从来不是我沈让的风格。”
“”
何路愣了下,随即对沈让更加佩服起来。
“沈总,您去哪儿?”
“回家睡觉,大晚上的喊我过来处理这破事,真他妈糟心!”
“”
何路僵立在原地。目光直直看着沈让潇洒离去的身影,贴在身侧的双手却不由暗暗握拳。
这个沈尽欢,还真不让人省心!
病房。
“真是个疯子!”
外婆气急败坏地回来,手里还拎着皮包,沈尽欢连忙上前拉住她,说:“外婆,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受伤了?您该不会又打他了吧?”
“你瞧瞧自己那出息样!我就算是打死他,又关你什么事儿了?你的好心也该看看对象,对待那种人你只需铁石心肠!”
外婆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急又气,转念想到秦深说的那番话,她也不知让沈尽欢不见秦深究竟是对是错,她和秦深之间到底是缘是劫。
沈尽欢两眼通红,声音哽咽:“他性子要强,受了伤都不愿意就医治疗。生怕被人嘲笑,您让我去见见他行不行?我保证,如果他没事的话,我一刻都不逗留。”
“不行!不准去!他的伤并无大碍!死不了!”
“外婆”
“你还不死心是不是?你别忘了你今晚发了毒誓不再见他!欢欢,难道你又要阳奉阴违吗?”
外婆眉心一拧,满脸威严,沈尽欢很想不顾一切冲出去,可她不敢激怒外婆伤了她的心,最后只能妥协地低下头一声不吭。
外婆将钱还给郑英奇,说:“小伙子,已经有人预付了医药费,你这钱赶紧收起来吧,这儿人多眼杂,别被坏人盯上。”
郑英奇已经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望着沉甸甸的皮包,思忖片刻道:“这钱是我借给尽欢的,你们收下吧,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诶,那不行,医药费已经付了,我们不会平白无故拿你这二十万,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不过你来晚了一步,要是早一点,只要早一点,欢欢这傻丫头也不可能上了那男人的当”
外婆颓败地摇了摇头,是啊,就差一步,如果郑英奇早来一个小时。将医药费预付了,哪里还有秦深什么事?秦深就算赶来了,他们也不稀罕。
郑英奇捏紧了手掌,沉声道歉:“抱歉,都怪我不好。”
“小伙子,你别这样,不怪你不怪你,这都是命,命中注定会这样,谁也改变不了。”外婆哀叹一声,摇了摇头。
后来,她将医生叫来,郑英奇和沈尽欢都愣住了。
“医生,我老伴儿不治了,我要带他回家请问需要走什么程序?”
“外婆,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外公他现在情况有所好转,今天手指头都能活动了,为什么不治?治!必须治!”沈尽欢吃惊不已,没想到外婆来真的。
“这钱是你用尊严换来的,是秦深付的,如果被老头子知道了,他不会原谅我。”
外婆心意已决,谁也劝说不动。
医生说,外公现在不宜劳累,一定要卧床静养,时刻观察,不然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就那样吧,咱回家,听天由命。”
外婆如是说道,沈尽欢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外婆的小腿,哭喊着:“外婆,我知道了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我保证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来往,求求您不要放弃外公,外公他还有救的,我们不能害了外公啊”
外婆老谋深算地眯着眼睛,她手搭在尽欢肩膀上,语重心长地问:“你当真知道错了?”
“是,我真知道错了,不会再有下次,我发誓。如果我再和他牵扯不清,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这话是你说的,欢欢,你记着自己说的话,以后再和秦深有往来,你自己看着办!”
沈尽欢悲凉地点点头,将心中对秦深唯一的一点感情也割舍掉了。
世事无常,她不能枉顾外公外婆的养育之情。
秦深后来也没再联系她,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平淡,外婆几乎每天都会以死相逼,逼迫她再重复一遍誓言,沈尽欢的心在这种变相折磨中逐渐死去。
她在医院陪伴外公一周以后,才和郑英奇带着火儿离开市。
临走前,外婆将她的手机归还给她。交代她将那边的工作辞了,一切安置妥当后就回来相亲,沈尽欢嘴上答应了下来,心里却想着逃离这座城市再也不回来。
“尽欢,你也别太难受了,你外婆只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没事了。”上车后郑英奇安慰着她,沈尽欢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只是抱着孩子,目光呆滞。
短短一周时间,物是人非。
车子回到市中心,沈尽欢抬眼看到街头大屏幕上男人戴着墨镜的侧脸,不经心弦一动,慌忙别过视线。
那是秦深,是秦深啊。
她回来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因为在这个城市,无论她走到哪里,秦深的消息都如密网将她罩在其中,随处可以看见,随处可以听到。
“第一集团总裁秦深与林氏地产千金林笙箫于三日前正式完成订婚典礼,第一集团官方媒体给出消息,两人将于今年年底完婚,疑似奉子成婚。”
广播里四处播放着秦深和林笙箫的婚事,沈尽欢指甲掐着掌心,目光怔愣地望向窗外,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脸颊。
原来,他最终还是娶了林笙箫。
郑英奇也听到了广播,下意识地去看沈尽欢的脸色,她看着窗外,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察觉到了她悲伤的情绪,郑英奇动了动唇,不知该如何安慰,倒是火儿一个激灵从她怀里蹦起来,伸出手指指着街头大屏幕说:“爸爸!爸爸怎么可以娶别人?!”
沈尽欢听到孩子童真的话当即眼泪忍不住流下,她慌忙擦去,却发现那泪水怎么也擦不掉。
她被骗了,又一次被秦深骗了。
在她为了他口中的未来忤逆外婆的意愿吵得不可开交时,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地回到市,和林笙箫举办了订婚大典。
“尽欢,这这或许有什么误会吧?”郑英奇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沈尽欢转过头来,眼神空洞:“没什么误会,他娶林笙箫是大势所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