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0 章(1 / 1)说欢喜首页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足有半日,容和和的脑子里都回荡着这句话。    虽说她才是这世上最清楚奚夷简到底是不是断袖的人,知道他绝对没这个癖好,但怪只怪宁不还这事确实离奇。    奚夷简是什么性子?平生最不喜麻烦。对于他而言,一个人自在逍遥,哪会自己主动带个累赘在身边?许多人都打探过那宁不还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到最后却都换来一个答案——美。    美,太美,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不该是男人的面容甚至被誉为海内十洲第一绝色。    美本不是过错,但是美到这个地步,就难免让人多想了。奚夷简男生女相,本就非议不断,再加上个宁不还,这师徒两个走到何处,何处便是腥风血雨。    “师妹你不常出外走动,不知道外面流言蜚语多着呢。”符和韵走南闯北,这些年来听了不少传闻,本来想讲给这单纯的妹妹听听,可是只要一想那男人可恶的行径,就觉得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她是想让师妹认清那人的真面目,可是师妹与那人也曾是夫妻,听了岂不心烦。何况那些传闻真真假假,也不能尽信。    收拾好出门要带的宝物,符和韵仍是对师兄师妹即将出门这事感到焦虑不安,“师妹你要去那海内十洲我不担心,可你怎么偏偏就和那个败类……”    “说谁呢。”门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几人纷纷抬头,都看到了奚夷简那副熟悉的面孔。这几日蓬丘并没有给他备什么屋子,大多的时候都是赶他在演武场或是哪个园子里露宿,谅他也逃不出这地方。但这人却飞快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没把他关进监牢里,他就会出现在这蓬丘上下任何一个他想去的地方。    没了一身修为也能与那些小辈弟子们玩这么久捉迷藏,本事倒不小。    符和韵正看他不顺眼,见他出现,把手里的东西一摔,便要挽袖子,“在你走之前,我一定要揍你一顿出气。”说着,一巴掌便向对方甩了过去。    “哪有打人先打脸的?”虽然敏捷得躲过了这一招,奚夷简还是看了个目瞪口呆。    殊不知符和韵最看不起的就是他这张脸,正要继续挥手的时候,那人却已经飞快地躲到了容和和身后,装模作样地叫着,“欢喜,她敢碰我!”    容和和此刻无心去纠正他的叫法,淡淡看向手里的一面铜镜,仿佛这东西比他好看上百倍。但很快,那张脸便越过她的肩头出现在镜面上,唇角高高扬起,“好看吗?”    他自然不是在说那镜子。    容和和的目光还停留在镜面上,不需要抬头就能将他这副面孔看个清楚,但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诚然,她并不否认自己曾经很喜欢对方那张脸,虽然世上为了贬低他侮辱他,总是用一些不入耳的话语来说他的相貌,但却仍要承认他生得很好看,眉目间有女子的清秀昳丽,却仍是棱角分明不染俗气。    这样一个人有着这样一副相貌,总是要惹来流言蜚语的。    心底忽然就说不清的泛起了一丝酸涩,她未回过神时,已经忍不住脱口而出,“宁不还为什么要背叛你?”    仍是那清清冷冷的语气,神色淡漠得让人瞧不出喜怒来。    早已被嵇和煦“客气”请到另一边的奚夷简扭头瞥她一眼,琢磨了一下她现在的心情,最后还是选择如实回答,“因为反魂树。”    闻言,容和和忍不住抬起头,虽然神色未变,熟悉的人却都能从中看出几分惊讶来。    “没什么可奇怪的。”见她诧异,奚夷简不由笑着摊了摊手,“真相就是这么简单,他一直想要反魂树,我偏偏不许他动,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勾结了太玄仙都那帮蠢货,里应外合破了我的封印。”    “所以……”符和韵似是感叹的接了一句,“原来不是因爱生恨?”    或许是因为她脸上的表情太不怀好意了一些,本来还未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奚夷简仔细想了想,忽然就想到了外面流传的几个荒唐的传言,登时脸色大变,几乎是从牙缝里憋出了一句,“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这倒让对方觉得有趣了,这几日蓬丘上下都在想尽了办法嘲讽他,可他偏不动怒,每日嬉笑着反把别人气个半死。可唯独这一件事,终于让他们看到他脸色变了。    有趣,真有趣。    而奚夷简在拼命忍住动手的冲动之后,几乎是立刻便看向了另一边的姑娘,换上了一副无辜又无助的面孔,恨不得泫然泪下以证清白了,“欢喜,你别听别人乱说话,宁不还……宁不还,你以为我收宁不还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因为你。”    这话终于让容和和抬眼看向了他,神色略有不解。她和他已经足有三百年未见了,第一次见到推卸责任能推得这样远的。    可那男人却信誓旦旦,“还在沧海岛的时候,明明就是你对我说,以后收徒弟一定要收个像我一样的。不过也怪我看走眼了,宁不还除了一张脸之外哪里都不像我……”    他这么一说,容和和倒是想起来了。还在沧海岛的时候,她们这些人在师门里都是小辈,每每看到师父师伯们教导弟子,便也想着以后一定要收一个好徒弟悉心栽培。容和和本就是寡淡的性子,一开始本没那传道受业的志向,后来遇上奚夷简了,才仔细想过若是收一个与对方相似的徒弟又会如何。    谁成想当年说得玩笑话,竟然被对方记这么久。    那点酸涩慢慢钻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说不上什么滋味的一股暖流,烫得人心疼,她默默收起东西,又看了一旁的嵇和煦一眼,接着,便点点头,“走吧。”    走吧。    只用了两个字,三人便决定了要踏上那段未知的路程。而在奚夷简不知情的时候,那发出去的帖子已经将他们将要到来的消息带给了海内十洲。蓬丘地处东海,接下来去的地方也是临近东海的地方,祖洲。    出门的那一日,几人并未大张旗鼓,只是趁着阴雨连绵出了岛,将师门暂且托付给了那些难得回来一次的师兄弟们。符和韵倒是想跟着他们,可惜被嵇和煦严词拒绝,毫不掩饰的说,这一路上有一个能惹事的便罢了,绝不能带两个。当然,奚夷简识相的没有问三人之中会惹事生非的人是谁。    蓬丘之外有圆海环山,海水正黑,世人谓之为溟海。若要去祖洲,必要经过这一片溟海,而溟海的最北面有一座海上之城,名唤无人舍。名字取得倒是直白,毕竟在那地方出没的尽是神鬼妖魔,寻常人就算是想踏上这座城,也会先葬身于溟海之中。    凭几人的本事,直接越过这片溟海到达祖洲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但对于怀揣着另一个目的的他们来说,现在要走的每一步都不宜打草惊蛇。故此,在经过那座无人舍的时候,即便未发一言,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听说这里虽无凡人,却与人间没什么不同,街市商铺应有尽有。”嵇和煦来蓬丘的年头久,之前也是听过这里的传闻的,“难得出门一次,看看倒也不错。”    说着,又看向一直在望风景的那个年轻人,“你倒是想办法掩盖一下,不然一会儿满街的人都认得出你。”    比起不出世的蓬丘上仙,奚夷简这张脸可以说是化成灰都能被人认得出来。到时候人人喊打,蜂拥而上,接下来的路也不用走了。    这担心不无道理,但奚夷简却是一副悠闲模样,坦言自己有办法。说着,便叫他们二人先寻个地方等自己,转眼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若是符和韵在此,一定会跳着脚骂对方一顿。但容和和既不担心对方逃走,也不怀疑他是不是能想出好办法,只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的灯火,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有多久了,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场景?    一旁的嵇和煦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多言,只指了指远处的街市,两人便先一步向着那边走了去。    青石板路,红砖碧瓦,这尽是神鬼妖魔会停留的地方倒是变幻得有如真正的人间一般,街市上叫卖声不断,但街上行走的路人却是奇形怪状什么样貌都有。容和和眼看着一头豹子只将身子变为人形,正在与卖东西的老鼠精讨价还价,而在一间脂粉气浓郁的小楼外,几个还留有兽耳的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裙正在搔首弄姿。    这场景倒是第一次见,新鲜得很,容和和抬腿便想向那边走去看个仔细,幸好被嵇和煦及时扯住,面对她困惑的表情,无言以对之下只能指了指另一边的客栈,“去那儿。”    那铺子的老板是个已经上了年纪的榆木精,瞧着还算是正常,抬头一瞥他们两人,似是察觉出了来者道行至高并非寻常,脸上才带了些谄媚,“住店吗?房间多得是。”    “老板你会不会做生意?”一楼很快有人起哄,“眼瞧着人家是一男一女结伴而来,就该说只有一间房啊!”    这话很快换来哄堂大笑,嵇和煦心中虽有些厌烦,但也不想再这种地方惹人注目,干脆的从老板手里拿了三个玉牌,便走上了楼。店里的仆从一面狠狠弯着腰,一面说着二楼只有一个人还住着,那人喜静,还望新来的客人住得离他远一些。    第一次经历这些的容和和只觉得什么都新鲜,还看着手里的玉牌出神,身侧的仆从话音还未落,她已经站在了离自己最近的那间房间门前。    客栈的仆从抬眼一瞥那屋子外挂着的牌子,连脸色都变了,连忙说着,“不是这里……”    未等他们往别的方向走,身后便已经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这声音较之寻常男子的低沉,要稍显纤细一些,带着一丝柔软的少年气。容和和应声转过身,看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少年人。就在几人身后站着的男子,虽然仍很年轻,可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眼下好像刚刚沐浴过,□□的身子还带着水汽,只穿了一条裤子还有一件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的袍子,整个胸膛都坦露在外,叫人能够清楚的看到那白皙的肌肤还有过分消瘦的身形。    容和和的目光从他那有些尖锐的骨头落在他的面孔上,然后与身侧的人不由同时睁大了双眼。    面前的人正在挽着那半散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垂在了脸颊边有些痒,他稍稍偏了下头,想要避开,却因此露出了眼角边蜿蜒的一道红痕,如同点在白脂玉上的一点胭脂,那刺目的红,只为那微微上扬的眉眼平添了几分风情。    无论是那眼波流转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媚意,还是那五官的精致昳丽,都仿佛不该出现在一个男人脸上。    恍惚间,容和和与嵇和煦都想到了一个不久前才提起过的人。    而还未等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已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平静。    “宁不还?”刚刚来到这里的奚夷简似是没料到自己会看到眼前人,慢悠悠走上楼梯之后,本想笑着叹一句冤家路窄来得太快,抬眼一瞧却看见了这人衣衫不整站在容和和面前的模样,心底那股火终于忍不住窜了起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别在这种事情上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