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阙伤口的边缘已经红肿,看起来已经有几个小时了,时迁看着都疼,而朝阙还像个没事人一样,趴在桌子上睡觉。 而且……他为什么又把尾巴伸出来,这样不会更疼吗? 时迁坐在教室里,翻出早读要用的课本,打开,看了几行字,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班长走到讲台上,说着早读的安排。踩着铃声进教室的同学,交作业的同学匆匆走回座位。教室里的喧闹声慢慢变小,一直到班主任出现。 班主任一进门就让课代表把昨天随堂测验的卷子给发下去,拿到卷子的表情各异,没拿到卷子的翘首以盼,底下都冒出了不少悉悉索索的声音。 随堂小测是百分制,时迁接过自己的卷子,98分,只错了一道填空题。 班主任利用早读的时间讲卷子,时迁却没有几分心思在听讲,她时不时的望一眼朝阙受伤的地方,一下早读,便也坐不住,推开椅子,就准备往校医室跑。 她不知道人类的药物对朝阙来说有没有用,但她真的不忍心再看到他的伤口,还在冒出血的伤口。 殊不知,她一动,腰上缠着的尾巴,自然也跟着动了。 朝阙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他撑起身子,揉着眼睛,问她:“去哪?” “校医室。” 朝阙一愣,清明后的双目来回打量她的脸,皱着眉头,“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时迁抿了抿嘴。 “那你去什么校医室?”朝阙见她无事,背脊又塌了下去。 “你……”时迁深吸了一口气,见他又闭上眼,只碰了碰缠在自己腰间的尾巴。 她低着头,小声地说:“能不能让你的尾巴,把我放开一下。” “哦。”朝阙慢慢收回尾巴,尾巴刚从时迁身上离开,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能看到它?” 顾名思义,“它”,指的是朝阙的尾巴。 朝阙托腮沉思一秒,操纵着尾巴掀开了点时迁围在腰际的衣服,等看到她尾脊骨那处的那小团后,心有所悟,脸上便也恢复了平静。 时迁看着朝阙若无其事地趴了回去,心中莫名有一股火,那股火上升到嗓子口,要喷出来的时候,硬生生忍下去,她站起来,跑出教室。 找了一圈才问到校医室的位置,拿到药和纱布后,飞快地往回跑。 时迁回来的时候,班主任已经提前开始上课,他手里拿着卷子,接着之前没讲完的地方讲解,边讲的时候,还在骂人:“就这么个卷子,你们看看自己都考成什么样!我以为平均分能有八十分吧,你们倒好,满分一个没有,九十分以上我一个指头都能数完,最高分,竟然还是新转来的同学,你们让我老脸往哪搁?!还竟然有两个七十分的,这卷子八十分都考不到!你们如果都打算出国,就赶紧转去国际班,别来我高考班祸害我!” 见班主任火力十足的样子,时迁她也不敢这个时候触霉头,果断选择了教室后门,躬着身子小跑进来,班主任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继续上课。 朝阙还趴在桌上,一副睡觉的架势。 时迁坐回位置上,弯着腰,假装绑鞋带的姿势,实际上在仔细观察着朝阙的伤口。她悄悄地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纱布倒上药,再把胶带给撕开。 她手掌心小心翼翼地托着纱布,看着朝阙尾巴的伤口处,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把纱布倒了药的那一面,轻轻摁上去。 几乎就是一瞬间,朝阙蹦了起来,时迁眼前一黑,脖子被尾巴勒住,差点就要断气。 回过神来的时候,脖子上的尾巴倒是不见了,时迁喘着气,一双水润润的眼睛望向朝阙。 朝阙正红着眼瞪她,他周身戾气四溢,似乎拼命在压制着什么。 整个教室再次被定格。 时迁知道自己鲁莽了,她指了指朝阙尾巴上贴了一半还没牢实的纱布,嗫喏道:“我……我就是看你受伤了,想给你弄点药。” 朝阙伸手把时迁拉过来,抬起她的下巴,摩挲着她脖子上红红的一圈痕迹,目光沉沉,一言不发。 时迁弯了弯眉眼,一点也不介意,她侧了下头,躲开他的手,索性人被她闹醒了,也不再提心吊胆,继续蹲下来,将纱布给摁实了。 朝阙扭过头,俯视着她,时迁也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朝阙的眼睛恢复了往常模样,黑色的,深邃,有一抹一闪而过的蓝。 而时迁的眼神,相对来说,干净简单的多,只有满满的担心。 “你怎么受伤了?”时迁细心地帮他固定好纱布,忧心忡忡道,“这个能对你有用吗?不会再流血了吧?” 朝阙随意点了点头,坐回到位置上,对自己如何受伤只字不提。 时迁见这方面问不出什么,转言道:“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也长尾巴吗?” 边说着,她把衣服解开,撘在椅背上,露出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短尾巴给朝阙看。 莫名觉得有些羞耻。 时迁头都不敢抬,声音更小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突然长出来了……还有,我感觉自己力气也变大了不少……我是不是,变成妖怪了?” 还有就是,也变得白了点,也变好看了点。 朝阙看着旁边浑身颤抖着,如果加上一副长耳朵,完全就是一只胆小的兔子模样的时迁,嘴角轻轻向上扬了一些,他开口道:“不是,你还是人类。” “哦。”时迁应了一声,心里有一种失落落的感觉,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她又问,“那,我会一直这样吗?” “不会。”朝阙看着她,眼睛放松平和,“过阵子,就会恢复原样。” “那我到底为什么会,长尾巴?”时迁眨了眨眼睛。 “唔,保护你的。”朝阙语义不详。 “保护我?” “嗯,你的体质容易招来一些妖怪,以防不被,给你使了点法术。”朝阙解释了一句。 当时时迁并未察觉有何不对,记忆里,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好像在她小的时候,就经常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后来奶奶给她吃药,就再也没有看到了。 知道自己的尾巴,是朝阙用来保护自己才长出来的,时迁一整天都在走神。 奶奶照顾她,是因为化不开的血脉与亲情,而朝阙,一个那么厉害的大妖怪,为什么要对她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么好? 她翻开课本,拿起笔,想听老师讲课,却怎么也听不下去。 耳边班主任中气十足的骂人声再次传来:“刚讲过的题,我换个数字你们就不会了?这类题有那么难吗?下去下去,换个人上来写……” 此言一出,教室里鸦雀无声,底下的学生个个缩着脖子,生怕被点名。 班主任气得把笔往讲台上一扔,指着最后排的角落:“时迁,你上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