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纪炎很早便醒来。
我睁开眼睛时,就见他坐在床榻上穿衣裳。看到他脖颈后的几道红痕,我不由想起昨夜那场激烈的欢爱。
他转过身,恰好对上我打量的视线,他俯身,瞧着我的领口,眸光深邃,嗓音低低的,有些沙哑,“昨晚,你好极了我很喜欢。”
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听得我厌恶不已。懒懒地扫了他一眼,说:“侯爷上完了,要不要留下嫖资?”
是的,他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青楼寻欢。那种不管不顾的冲撞,为一时的发泄而毫不怜惜。
纪炎闻言,脸色渐渐下沉,用力地捏紧我的下巴,迫我抬头,“本侯想睡自己的妻子,还不行么?”
看见我不屑地撇嘴,他登时被惹怒,“本侯就是把你当妓子上了,你又想如何?”
“不如何,就想看看侯爷出手有多大方。”
他怒极反笑,“那好,只要你侍候得本侯全身舒爽,给你多少金子都可以!”
说着,他俯身压了下来
“爷,大队都在门口等着啦!”一个粗犷的声音如放大的喇叭似的,吵得伏在我身上的纪炎一下子顿住了动作。
我顺势推开他,他也不多耽误,狠狠地在我的脖子下咬了一个印子,便起了身来。
“更衣!”他背过身去,对我吩咐道。
我手劲极重地抓了抓他的衣襟,蹲下身去,将腰带为他系上。然后用力一拉,勒得他倒吸口气,冷冷地瞪了我一眼,“看来是昨晚还不够尽兴,让你一大早就这么怨念。”
我暗里气恼,恨不得抓花他的脸,面上依旧处变不惊,“那侯爷也要想想,是谁能力不行,以至于我如此怨念。”
所以,当我和纪炎出了院子到了花厅的时候,一群人见他脸色隐隐发黑,下意识地噤了声。
吃过早饭。全府上下的家丁丫鬟都走出大门送行。
“好了,送到这就成了,又不是一场有去无回的大战,搞得凄凄惨惨的做什么?”纪炎扫了三位姨娘一眼,而后对林青雪说,“你好好养胎,等我回来要看到胖了一圈的你。”
“侯爷说什么呢,你以为人家是猪呀,还胖一圈儿呢!”林青雪娇嗔着,踮起脚尖用手帕擦了擦他被烈日晒得泌出一层汗珠,“您什么时候回来,给个准信。”
纪炎直勾勾地看着我,眼中意味不明。嘴里的话却是对林青雪说:“快则一个月,慢则半载。在家等我。”
我眼眸一闪,避过他的目光。不想林青雪是个敏锐的,发现纪炎看我的视线,于是侧过脸,恨恨地瞪向我。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凌厉得紧,在她一路巡视下来时,最后停顿在我的脖子,她的眼紧紧地盯着,唇咬得发白。
我正想询问她,就看到她蓦然变了脸。
她做出一副受惊之鸟的模样,拉着纪炎的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着我,一边楚楚可怜地说:“你去这么久,我怕”
纪炎从我脸上收回目光,转头刮刮林青雪小巧的鼻子,说:“才一两个月你就怕,以前本侯出外征战一年两年,都没看见过你怕。”
“现在不一样了”林青雪使劲儿地摇头,频频往我这边瞟,那小模样要说有多胆小就有多胆小。
“因为府上多了好几只抢肉的狼,所以害怕它们把你生吞活剥了?”我嗤笑着顶了一句。
反观某人的脸色,在听到被比喻成被狼抢夺的肉时,好不容易和缓的脸色又下沉了。
他低头抚摸林青雪的尚未隆起的小腹,眼风凌厉地向我扫来,“夫人,本侯就把雪儿和长子交给你了,你最好保证他们母子俩不要出什么意外,否则”
“侯爷,差不多该启程了吧?”我淡淡地打断他。
纪炎冷哼一声,再次柔声宽慰林青雪一番,便翻身上马,绝尘离去。
回到后院,三位妾室便很识相地跟着我来到冷玉轩,只有林青雪带着贴身丫鬟扭身要回自己的院子。
二姨娘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呵,有人在侯爷前脚刚离府,后脚就目中无人起来。”
三姨娘附和,“是啊,还以为一家之主走了,自己就做大了呢,也不看看自己是谁。”
四姨娘见林青雪主仆不搭话,不禁恼了,“喂,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
这时候,林青雪身边的丫头便轻蔑地哼了一声,“为何要回答你们这种货色?”
“好你个死丫头,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二姨娘顿时咋呼起来,“我们这种货色自然比不上夫人尊贵,但你家这位,怕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丫头看起来很得林青雪的喜欢,尖声道:“就凭我们姨娘肚子里怀的是侯府的长子,就比你们要好上一百倍!”
“也比没身孕的夫人好上一百倍是吧?”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
那丫头想也不想就说:“那是当然!”
话刚出口,她这才觉察到不对,转头,就看到碎玉轩的大丫鬟翠竹站在边上看着她。
丫头正想说点什么补救,就被自家主子扇了一巴掌。
“贱婢!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还不跪下给夫人赔罪,不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我坐在亭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林青雪怒打丫鬟的模样。啧啧,别看她的人生的娇娇弱弱,手劲也是不小的,看那丫头的脸颊都被她打得红肿起来了。
她也是够狠的,生怕因为丫头那句话牵连到她,便主动掌打自己的忠仆。
我接过身边婆子削好的苹果,眼帘也不掀,“够了,做主子的和一个丫鬟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大家都是一样的罢了,争什么。”
于是,这几人脸红脖子粗的,随便闲扯了几句,就回去了。
她们走后,耳根子总算清净了。我歪在躺椅上,闭着眼享受凉风拂面的温柔。
忽的,风停了,周围止了声。
我微微皱眉,“翠竹,怎么不扇风了?”
顿了一瞬。轻风又起。
感觉这次把握的力道不对,我徐徐地睁开眼,就撞入一双寂静无波的眼。
“是你?”我看着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国师,惊讶地开口。视线下移,落在他持着团扇的修长手指上,斟酌了会儿,又道:“你可以不用扇了。”
他看了我一眼,将团扇搁一边,开门见山就问:“你找到那颗心了?”
我环顾了东倒西歪躺在地上的几个丫鬟,并不讶异他会知道此事。不知为何,我就知道他不是常人,心底对他的所有做法,竟意外地认同。
我说:“我对林青雪有着强烈的感觉。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她。”
“是她。”男子半垂眼睑,“你猜的不错。”
是就最好,免得到头来伤错了人。我暗松口气,而后又想到一个问题,“我打算趁着纪炎离府的这段时间,剜出林青雪的心,只是,我不知道该用何种手段剜去,还有,她的心脏该如何装置我的身体?”
他抬眼,看着我的眸光深深浅浅,不知在想些什么。默了一会儿,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木盒,递到我面前。
看着他这个举动,我脑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你怎么每次来都是送我东西,这次不会又想害死我吧?”
话落,他全身一震,黑眸里惊起一片波澜。不过是一瞬的失态,他很快又恢复神色,淡淡地说:“你若是觉得我害你,那么就不要用了罢。”说着,他就要将那东西收了回去。
我一惊,暗恼自己说错话,不由伸手将拿盒子劈手抢了过来。“既然是给我的,你怎么好意思收回去?”我说着,瞅了他一眼,快速地丢了一句:“抱歉我刚刚无礼了。谢谢你帮我,你可以走了!”
哪有人收了东西就立刻赶人的?他看着我的眸光浮起一层不易觉察的笑意。
我脸颊一热,自觉又说错了话,恨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经意地回眸,恰好跟他的视线交汇。
我故作淡然地把视线移开,漠然地说:“你在看什么?”
闻言,他也不多说什么,旋身就要离开。
我望着他黑色纤长的背影,不料他突然侧头,又被他的目光抓个正着。
“在下叫宁俢。”他说。
我微怔。真是个耳熟的名字呢。
待他真的离开了,昏迷在地上的丫鬟不觉醒了过来。见自己无故躺在地上,不禁有些惊慌,“夫人,奴婢怎么”
我直接摆手,让她们退下,“你们太困乏了,都下去休憩一会子吧。”
于是,丫鬟几个一头雾水地退下了。
四下无人,我这才打开小木盒。原以为里面是什么宝贵的东西,却不想是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而匕首上,雕刻着金色纹路,看起来有几分熟悉。
当我缓缓地拔出黑色的刀鞘时,陡然闪现的蓝光刺激得我的眼睛一片眩白。
梦中,那个一直想窥探,又看不清的场景,此刻清清晰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
男子缓缓地拉下女子的衣衫,不顾她的哀求,持着一把刻画着金色虎纹的匕首,眼一闭,就刺入她的胸膛。
她惊痛地、愕然地瞪大了眼。
“阿玉别怕,我会小心点的,不会弄痛你的,你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