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到最后那一声五十,眼前白茫茫的,还是那条雪山公路上,只是这次,换我被困在这漫天雪地里,任由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从十四岁那年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死后会下地狱。
原来,地狱这样冷穿筋透骨,冰血封皮。
可是,又是有什么暖暖的?好像有谁抱着我冰冷的身体,在寒风中狂奔。
我听到他的呼吸,以及奔跑时模糊的重复低语:“胭儿,别死,别死,我才刚刚找到你”
“好好记住今天所受的一切,总有一天,我将全数奉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睁开眼,发现自己侧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我就知道没死成!
呵呵,我向来命贱,马涛那个瘾君子也能抽死我?
有一个人我还是得感谢的,要不是段天尽那晚上激马涛,后面那三十下换了那个大关的来,我可能就没这么好运了!
此刻背上痛痒并存,我难受的坐起身,用手去挠,以求减轻痛苦。
“谁让你乱动了?”门打开,有人大步进来,语气是不容违背。
我差点回他一句:姑奶奶想干嘛要你管?
话到嘴边,我突然意识到问题,转头去看,对上段天尽那双略带愠色的英眸。
外面应该是半下午,阳光从西面的窗台上射进来,将他白皙的面孔染上了一层美妙的光晕。
我以前知道他好看,却从未觉得有这样好看过,他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回头去摸自己的,没有言语。
不多久,有位阿姨给我端来一碗鸡肉粥,段天尽靠在床边的沙发上,指挥阿姨扶我起来,我不习惯别人这样照顾,从小到大,我就算要死了,也没人拉我一把,所以我坚持要自己喝。
这位阿姨没从我的肢体语言里理解到意思,跟我争勺子的时候,段天尽坐在一旁,不温不淡的说:“给我!”
阿姨立刻把粥碗递给他,安静的退出房间。
段天尽坐直了身体,用勺子轻轻搅拌了几下,他低眉颔首的模样,认真精致,一时让我移不开眼。
“张嘴。”他轻轻吹了吹,将粥送到我嘴里来,没舀一勺,他的嘴也会跟着微张一下,我记得很多年前,妈妈也这样照顾过生病的妹妹。
只是,那真的已经很多很多年前了
所以,这鸡肉粥此刻到我嘴里,却胜过我以往吃的任何山珍海味。
我以为,像我这种血债累累的刽子手,是再没命吃到这样的美味了,每吃一口,就少一口,以至于,眼前那张好看的脸蛋,越渐模糊。
段天尽也发现不对劲,他放下勺子,温淡的语气问:“是不是背上的伤口疼?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