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东西对邪祟特别感兴趣,姑获鸟好吃人魂,但有时候未必能对煞有感应。而这玲珑能感觉到邪祟之物的靠近,越是煞气重,铃声越响亮。平素是个哑铃,关键时候却能护你。这东西是我系上去的,谁都解不下来。”霍庭燎娓娓道来,“可都记住了?”
楚羽颔首,“记住了。”玲珑瞬时消弭于无形。
“你没了舍利,我自然要寻个其他之物与你防身,否则岂能放心。”他如同哄孩子一般,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坐着,“楚儿,煞之为物毫无感情且穷凶极恶,你莫粗心大意,不可妇人之仁。”
“好!”楚羽点头。
“我修为有所损伤,没办法帮你,你自己一定要注意。”霍庭燎不舍,“还有就是,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只管由着性子去,不必委屈自己。霍家的事情你可能不太清楚,但不管你闯下什么样的大祸,霍家都担得起。懂吗?”
楚羽笑道,“你是不是有千里眼和顺风耳,我昨夜与人不睦都教你看到听到了?”
“是你自己说的,改日得让人三跪九叩的留你,为夫岂能让霍夫人失望。”他轻叹一声,将头埋进她的胸前。竟如当日黑猫一般的蹭着,惹得楚羽一阵痒痒难耐。
“好了好了,天下唯你最好。”她笑得难以自已,“别闹了!痒!”
他抬头,“霍夫人快要走了吧?”
她颔首,“不回去怕是要惹人生疑,也会教小步他们担心,我这是偷偷出来的。”
“那这样算不算私会?”他问。
“算!”她轻笑着从他膝上头爬下来,“我要回去了,你莫担心。”
霍庭燎点点头,“记得千万别拿自己开玩笑。”
“知道了。”她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霍庭燎一声轻叹,“真拿她没办法。”
徐绍道,“公子莫要担心,有姑获鸟和梓桐,如今还有蛇君在侧,这么多道行加起来还怕什么煞?只不过是找不到煞的本原罢了,只要找到,再强的煞气都不堪一击。”
“好好的人不做,非得养什么鬼,不怕反噬吗?”霍庭燎揉着眉心,“真是吃饱了撑的。”
徐绍抿唇,低低的问,“那这杜家,公子还去吗?”
“自然得去,我家霍夫人都开口了,岂能让她失望被人嘲笑。”霍庭燎轻叹,“左不过得晾一晾,以我霍家的身份地位,不是想请就能请得到的。”
转动着指间的扳指,霍庭燎眉目微沉,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杜府的正厅内,方远山的脸色不是太好,桌上的茶盏也不知换了多少杯,整个人都坐得发毛。管家急急忙忙的进来,“大人。”
“如何?”方远山忙起身,“来了吗?”
“没有!”管家行礼,“如今天都黑了还没来,约莫今儿不会来了。”
方远山脸上的喜悦快速褪去,“岳父大人说贵客就这两天,最迟是今日,可为何今儿都没来?”心头微恙,“该不是半道上出什么事了吧?”
管家不解,“到底是怎样的贵客,老大人竟然千里传讯,让大人在家等候?”
“说是斛将军的故人。”方远山深吸一口气,“你要知道斛将军17岁随父西征,驰马射擒敌军守将而被举为都督。此后出征又屡战屡胜,深得皇上敬重,手握数十万大军兵权,万万不可得罪。”
言外之意就是,这将军一声令下,别说他方远山,就是整个杜家都得被掀个底朝天。是以这位贵客真当是贵不可言,不可怠慢。
然则方远山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能等到所谓的贵客,实在有些心焦,却也没有别的法子。岳父大人远在京城,并没有寄来绘影图形,根本无法按图索骥去找人。
是以方远山除了等,没有第二条路。
吃过饭,方远山便起身去书房,夫妻两个已经很久没有同房了,不过杜晓慧一心扑在儿子身上,一直以来对此并不介意。
“今晚能不能陪陪鹤鸣?”杜晓慧起身。
已经走到门口的方远山愣了半晌,瞧着同席吃饭的楚羽,面色有些难看,大概的意思是:外人跟前怎么说这些。
但他即便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吭声,只是上下打量着杜晓慧母子,然后找了个由头,“我此行是奉了岳父之命,原有不少公务耽搁。今夜我会在书房通宵办公,你若是想来便陪在一旁。”
杜晓慧敛眸,“那不打扰相公办事了。”
方远山拂袖而去,看似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实则早已霜冻。单身之人兴许不明白,但楚羽已经嫁为人妇,当然明白这里头的危机。
这哪里是相敬如宾,分明是疏而远之的冷漠。
夜里的时候,楚羽送了杜晓慧母子回房,一直留心腕上的玲珑,始终不见响动,想来这东西并没有靠近。思及此处,她这才放了心,叮嘱杜晓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让舍利离开孩子的身边。
瞧了一眼书房方向,楚羽眸色微沉。
偌大的书房里,摆放着床褥,可想而知方远山是经常住在书房里的。
夜色沉沉,下起了秋雨阵阵。
外头寒凉,屋内却是烛光璀璨,倩影浮动。
杜文慧进了书房,烛光里姣好的面色,曼妙的身段,举手投足间媚态万千。纤纤作细步,缓缓近案前,白嫩的指尖轻轻摁在方远山的肩头,轻揉慢捻,“舒服吗?”
方远山放下手中狼毫,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怎么又过来了?”
“雨夜寒凉,我觉得有些冷,来问姐夫借点温暖。”杜文慧笑得柔媚。下一刻,直接躺在了方远山的怀里,“姐夫可愿借我?”
方远山轻嗤,“我这里只有干柴烈火,你要吗?”
她躺在他怀里,媚眼如丝,“我若说要,你可给吗?”
下一刻,方远山当即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岂有拒人千里的道理。”
屋顶上,楚羽拧着眉。
男人都喜欢这样吗?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有妻有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跟小姨子厮混,全然忘却了自己的妻儿尚在危险之中。
梓桐陪在一侧,“奴婢是不是不该告诉夫人,杜文慧来了此处?夫人”
雨越下越大,唯独楚羽头顶那一片没有雨。
楚羽转了话茬,“没想到你还能控制风雨。”
“奴婢只能控制一小块,这是与生俱来的本事,不算修为的一部分。”梓桐解释。
“我觉得晓慧表姐应该知道这些事。”楚羽思虑,“否则血浓于水,孩子再怎么跟父亲生分,也不至于到了害怕的地步。约莫是当娘的说漏过嘴被孩子听到,才会导致父子互不欢喜。”
梓桐蹙眉,“不可能吧?表小姐能容忍自己的丈夫跟自己的庶妹纠缠不休?”
“你不是说,白日里那个男子是个穷书生吗?”楚羽与梓桐飞身落在回廊里。
梓桐颔首,“是!奴婢向周边的人打探了一下,此人名叫程锦,是个穷酸秀才。不过这人颇有才气,而且很是傲气。早些年的时候还来杜家教过二小姐,后来因为不知为什么被杜家赶了出去。”
“穷秀才?富家小姐?”楚羽挑眉,“该不会跟戏文里唱的那样,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梓桐苦笑,“世人皆慕富贵荣华,这杜家乃是官宦人家,怎么可能允许这嫡长女与一个穷酸秀才来往。何况那方大人是一表人才,想来表小姐也不至于这般自降身份吧?”
“缘分到了,狗屎也是香的。”楚羽撇撇嘴,抬步往前走。
雨里的杜家,多少人孤枕难眠独自伤,多少人软玉温香暗自欢。楚羽毕竟是个外人,当然没办法干涉这些事情,饶是知道这方远山与杜文慧有染又能怎样呢?若杜家人早都心知肚明,那自己岂非成了狗拿耗子?
楚羽默然回到房间,狐小步已经靠在床柱处睡着了。
墩子化作小蜈蚣趴在桌案上,蛇君在渊则盘在桌子底下,这两人是无论如何不能睡在一处的。饶是墩子赢不了在渊,可天敌之间的相斥始终是个相处难题。
听得动静,一个个醒过神来。
“去哪了?”狐小步揉着眼睛。
在渊凝眉望着两人,“今夜我巡视过,杜家很是平静,那东西约莫不会出来。你们去找杜文慧和方远山了?证实了我的话?”
楚羽抿唇不语,梓桐瞪了他一眼。
见状,在渊一脸兴奋,“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墩子揉着眼睛,“说啥嘞?啥木错?”
“这两人真的搅合在一起了?”狐小步本着八卦的心思,顷刻间精神矍铄,“这么说,你们都看到了?这两个臭不要脸的,一个道貌岸然,一个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若是传出去,怕是整个杜家的名声都要毁于一旦了吧?”
“所以这件事,就算我告诉姨娘和表姐,他们也不会拿这二人怎么样。表姐还有个孩子,她不可能跟方远山和离,对于这件事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楚羽冷笑两声,“总归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
梓桐点头,“那咱们处置了这些事赶紧走,免得到时候招惹得一身骚!”
“对对对!”墩子连连道,“那煞还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俺们都防不胜防,吓得俺夜里都睡不着觉,实在是心里瘆得慌。”
在渊险些掀了桌子,“方才是谁睡得跟猪一样,呼噜打得比雷还响?”
墩子一愣,“你说俺?”
“屁话,不是你难道还是本君?”在渊嘴角直抽抽,这该死的蜈蚣精,死胖子。
墩子低低的应了一声,“俺吓得都打呼噜了,造孽!”
楚羽揉着眉心,“小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狐小步道,“我算过了,明儿是个好日子,可以试一试。”他从百宝袋里掏出一个降妖罗盘,“明儿正午乃是良辰吉时,错过了这个时辰就得多等两天。正午我会上祈驱魔老祖,以驱魔血开路,请降妖罗盘帮我定方位。只要方位定下来,咱们顺藤摸瓜找到这根源处,一切就好办。”
“好!”楚羽点头,“还有什么需要吗?”
“明儿给我好肉好菜的伺候着就行!”狐小步嘿嘿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都休息吧!”楚羽起身。
眼见着楚羽不太高兴,大家伙也不敢多说什么。狐小步带着那对冤家离开,梓桐上了房梁,楚羽便让姑获守在自己的枕边,翻身睡下。
她有些累,其实是心里觉得不舒坦。
是不是每个人男人都喜欢新鲜,都喜欢三妻四妾。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也难怪这方远山就在妻儿老小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一觉无梦,楚羽睡得有些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些手脚酸软无力。
墩子道,“昨儿受了凉,喝点姜汤散散就是。你底子好,能不吃药就尽量少吃药,免得到时候药性与你的幽冥血起冲突。”
楚羽点头,脑子有些晕晕的。
正厅内,狐小步与众人说明了事情原委,一个个的脸色真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
首先是胡娟和杜晓慧,胡娟是百分之百支持的,毕竟人也是她找来的。杜晓慧虽然有些犹豫,但看着自己年幼的儿子,一咬牙也赞同了此事。
方远山道了一句,“荒谬,传出去要方家和杜家颜面何存?什么鬼神之说,不过是杜撰出来哄骗世人而已,简直是无稽之谈。”
柳姨娘呵笑两声,“煞气?依我看,你们这几个来路不明的才真是煞气太重,瞧瞧你们自己的这副嘴脸,一个个都把杜家当成了摇钱树,打量着想讹钱是不是?真以为我杜家好欺负?”她扭头望着胡娟,“都把人带到家里来讹人了,这是要让杜家不得安生吗?”
杜文慧慌忙道,“就是,咱们杜家在这睦州乃是官宦人家,书香门第,岂容这几个江湖骗子在这里招摇撞骗?什么降魔驱鬼,都是疑心生暗鬼而已。我在杜家生活了十多年,怎么就没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偏偏都教姐姐和大娘遇见了?”
“是我把人带回来的,也是我主张要驱鬼的,你们若不信就保持缄默,反正这件事我一定要做!”胡娟气喘,“这一次,一定要做!”
“姐姐还好意思说,这两年你一直说府中有鬼,不断的花钱请来什么和尚道士来驱鬼。敢问姐姐,你看见什么了?鬼没祛,倒是把这些小鬼给招来了。姐姐,你防着我们母女是你的事,但你怎么能连累整个杜家呢?你听听外头都传成什么样了?满城风雨,说咱们杜家装神弄鬼的,有辱门楣。”柳姨娘言辞犀利。
胡娟身子轻颤,楚羽当即搀住她。
“我不管,小羽的项链对鹤鸣有好处,他们来了之后鹤鸣的身子也好些,能安稳的睡觉,为了我的孙子,我一定要再试一试。”胡娟面色惨白。
杜文慧眸色一转,别有深意的看了方远山一眼。
方远山道,“娘,此事不必再说。”转而冲着管家道,“去拿些银子给他们,让他们马上离开杜家。咱们杜家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此事到此为止,以后再不许任何人说府中有鬼,否则都给我滚出去。”
狐小步怒然,“你打发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