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焱眼睛望着远处,看着一盏盏还依旧未息的灯火。
“我惯的。”聂焱说,声音凉凉的,音量并不大,“他们从前确实没资本,没钱没势,连亲爹都死了。可是,往后有我,五哥,你想要动手尽管试试。”
他说的平静,就好像说的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那边柯桓却被吓的酒都醒了!
柯桓傻了,“老七,你玩真的?”
聂焱脸上的表情一点都没动,那种平静,是心里已经认定了之后的坦然。他声音还是轻轻地,“你觉得呢?”
柯桓舌头都打结了,“不过就是个女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我明儿就去给你负荆请罪!我这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元宵那个小丫头也生气说再也不跟我好了。到了你这儿,我怎么彻底就成罪人了!哎哎哎,我说什么了我!成成成,你们都是情圣,牛逼,最牛逼!我是小人,行了吧!”
聂焱没说话。
他彻底安静下来,柯桓的心就更虚了,借着酒劲儿,求爷爷告奶奶的话没少说,聂焱一直不应,柯桓都急了,“你这是要我给你跪下啊!”
聂焱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五哥,往后别惹她。”
“好好好好,不惹!我往后见她绕着走!她就是我的活祖宗还不成?”
聂焱把电话挂了。
柯桓这边一脸的苦相,扭头跟一起喝酒的徐泽池说:“我怎么瞧着,现在这个比从前那个还要劲儿大啊。这都宠成什么样了?我长这么大,除了家里亲爹,谁敢说我一句!姥姥!爷不弄死她!今天倒是给我开了个眼!”
徐泽池手里端着酒杯,身边的女人就跟狗皮膏药似得黏糊在他身上,难舍难分。
“早跟你说过,他现在身边的这位不是一般人,你自己不听劝,难怪让人骂你!”徐泽池自从上一次聂焱搞垮田家之后,就看清楚了梁柔对聂焱的重要性。那田本洁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难听话,转头聂焱就要逼的田家一门子人去上吊。
柯桓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他虽然跟聂焱服了软,可是这软是冲着聂焱服的,冲着梁柔,他可没有半点要折腰的意思。
徐泽池劝他,“行了,这事要说也是元宵做的不地道,跑到警局去欺负警察?她这不是作死吗?忘了元彰是干什么的了?真把警局的人惹急了,来个先斩后奏,元彰就是有三头六臂还能跟人警察耍横?”
事情明明白白的,无非就是元宵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进去了。
结果他们这帮着人,不分清红皂白的就要给元宵做主!
要徐泽池看,有这么一次,也挺好,元宵那脑子也是让浆糊填满了。忘了她亲哥是干什么的?再怎么惹事生非也该有个限度,跑去警局欺负人?疯了这是!
柯桓当然知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元宵错在先,“我这不是心疼她么!”
看元宵被摔的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柯桓心疼的都快碎了。这口气,他怎么可能咽得下。
好容易逼出柯桓一句实话,徐泽池笑的特别轻蔑,“你这心思还以为谁看不出来呢。别说元彰那性子,想娶他妹妹,不脱层皮根本没戏。就只说你家里面,能让你娶元宵?你家老爷子恐怕到时候第一个就能把你踢出家门!听我一句劝,把你对元宵的心思收起来,要不然害人害己。”
柯桓一下子沉默下来。
他是对元宵有心,前些年元宵小,他还能尽力的掩藏着。全心做元宵的好哥哥,可是现在元宵越长越大,他的心思也就一日比一日压不住。
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元彰那个性子,不会将元宵给他。再者,元彰元宵早已经被元家人抛在脑后,就差登报宣布断绝关系了。按他们的婚姻皆是联姻的套路,就元宵这样被家族抛弃的女孩,是不可能被柯桓的父母接受的。
更何况,元彰现在做的那些事,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谁都不敢沾手。
柯桓心里又苦又痛,端起酒杯就猛灌酒。
徐泽池在一旁看的心有戚戚焉,他跟田本洁的婚姻就这样了。就算田家垮了,他也要跟田本洁过完这辈子。只因他们徐家不能背上落井下石的名声,田家垮了,他还跟田本洁做夫妻,外界只会说徐家、他徐泽池仁义。
家族大了之后,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名声、声望才是关键。
为了脸面,就是干熬,也得把这辈子熬下去。
梁柔跟梁辛约了周六请桑乔吃饭。
吃饭的地方是桑乔选的,火锅!
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梁柔见到了被梁辛都快夸上天去的桑乔。桑乔穿着一身警服,迎面走来,英姿飒爽,给人一种干练利落的感觉。
梁柔瞬间成了桑乔的迷妹,跟弟弟一起加入崇拜桑乔的队伍。
桑乔先开始打算着只是来陪梁辛的家长吃饭,这种事情经常有,家里人不放心孩子在警局里工作,所以找着门路来请她吃饭,想要让自家孩子被多多照顾。
可是出乎桑乔意料的是,这梁辛的家长,怎么看起来好像比她岁数还小,而且那一脸的激动是什么意思?
桑乔做警察的,平时豪爽惯了,见梁柔这种皮肤又白,声音又软的女孩子,总是忍不住拿出大男人的呵护劲儿来。
不用梁柔开口,她就先大包大揽的说:“你放心,梁辛他专业很出色,做工作也很勤奋。往后我会尽量给他找不怎么危险的案子,不让他涉险。”
一般的家长都希望得到桑乔这样的保证。桑乔都说习惯了,家长都希望自家的孩子安全稳当,生怕孩子以身涉险,为了让家长安心,桑乔经常跟家长保证。
结果,梁柔还没来得及说话,梁辛就先不干了,“头儿,我不要当面瓜!我来就是为了做一线刑警,保一方平安,伸张正义的!”
桑乔翻了个白眼,心说这种傻小子,可真是不多见。
就算真的要执行危险的案子,那也要背着家里人啊。谁回家敢说自己现在正在查处重点大案、抓通缉犯,不怕家里人睡不着觉吗?
笨死了。
桑乔长得跟梁柔完全是两个类型,梁柔的眼睛圆圆的,脸上有些肉感,棱角不是很分明,是典型的古典女人的长相。桑乔则是一双狭长上扬的眼睛,高鼻梁,下巴处骨骼感很明显,有棱有角,显得有些英武。
梁柔其实有些纠结,看看桑乔又看看梁辛,私心里,她当然是希望梁辛能安全第一,那些危险的案子,都由别人去做的好。可是她又很清楚梁辛的梦想,转来转去,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梁辛却一根筋,看不出桑乔是为了安抚梁柔,也感觉不出梁柔的纠结。他以为桑乔说的都是大实话,往后就准备不让他接受重要案子里。而梁柔的沉默,梁辛觉得是默认。
他心急的不行,冲口而出,“桑sr,我父亲当初说他一定站好最后一班岗,他没有站到最后,现在由我来,我不能坠了我父亲的名声!他是大英雄,我不能当缩头乌龟。”
说完,梁辛眼睛就有些红。
相比于梁柔,梁辛对父亲的感观更高大神圣。
他心里从来都将父亲视为偶像,是他这些年来不懈奋斗的目标。他想要做个跟父亲一样的人,做个大英雄。
桑乔并不知道梁家的事,毕竟梁辛的父亲当初不是在临海市这边做的警察。
梁柔拍拍弟弟的手,想让梁辛不要这么激动。转头对着桑乔,梁柔笑微微的说了家里的事,他们父亲曾经就是一线刑警。做了二十年的老刑警,最终殉职在岗位上。梁柔没有说那些令人痛苦的事,反而说,小时候每次父亲去学校接他们姐弟,他们姐弟都会大声的告诉同学,那个穿着警服,带着警徽的高大警察,是他们的父亲。
曾经的光荣骄傲记在心里,这一生都是他们不能磨灭的记忆。
所以当年梁辛要报考警校,母亲哭的昏天黑地不同意,梁柔却坚定的支持。他们姐弟的心里,警察是多么荣耀的职业,就算为了这个职业,他们已经失去了父亲,也没有阻止他们,继续前行的路。
桑乔心情复杂的看着一脸笑容的梁柔,还有极力克制着情绪坐的直挺挺的梁辛。她没有想到梁辛会有这样的经历,想问他们在父亲死后这些年的经历,又压下没有再问。
梁辛来局里报道,是写过籍贯的。是个不大的小城市,在那种小城市里,警察殉职,能给到的抚慰金很少。
最多也不过就是给些荣誉称号。
对于一个正在养育两个学生的家庭,那些抚慰金杯水车薪。
这两姐弟能走到今天,必定是经过了一场阵痛的。
桑乔心中升起一种敬意,作为烈士子女,还能没有半分对社会的怨怼。保持着对警察职业的崇敬,如梁辛这样热血的想要冲到第一线,真的很难得。
而对梁柔,桑乔也心生好感,这样说话温柔的姐姐,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力量。
桑乔不是情绪容易外露的人,就很郑重的跟梁柔说:“你放心,往后要有大案要案,我一定带着他,保准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有桑乔这句话,梁柔的心就放下一半了。
转头戳戳梁辛的脸,“这下听到了,少不了你当英雄的时候。”
梁辛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就是吃饭,梁柔照顾着桑乔跟梁辛吃。桑乔跟梁柔聊天,问梁柔目前在做什么,梁柔说,“还在读书,没有毕业。”
按梁柔的岁数,还在读书?桑乔就好奇问在读什么。
“在医科大读大三。”梁柔说的不好意思,她确实属于大龄学生,也不好敷衍桑乔,就说:“之前结了婚,又离了婚,这才重新上学,有点晚了。”
桑乔没有多问,可是梁辛嘴快,“还不都是为了我,耽误我姐好多年。她从前学习比我还要好。”
梁柔在桌子底下踢了梁辛一脚,让他少说两句。
适当的说些悲惨的经历,是想着让桑乔多照顾照顾梁辛。可是不断的说自己的经历,就有些像祥林嫂,道德绑架这一套就不好了。
梁柔不愿意让别人觉得他们姐弟是可怜人。
“我现在过的很不错,带着女儿,找到了喜欢的人,我很满足。往后只要弟弟平顺,就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桑乔一下子就特别喜欢梁柔。
梁柔身上有她特别欣赏的韧劲,更是因为梁柔这种任何时候都能笑着的模样。
喜欢是双方的啊,梁柔也喜欢桑乔,不,甚至可以说是崇拜。梁柔自己性子软,所以特别羡慕桑乔这样雷厉风行的人,感觉这样的人生才是真的潇洒。
也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梁柔跟桑乔就交换了微信、电话,成了特别亲热的好闺蜜。
桑乔说,“我这些年都不怎么能交到朋友,身边都是男人,有些事,跟他们说不着。”
桑乔身处的那个环境,男性占绝对优势,她想要跟同事说些心里话,绝对不可能。她不能示弱,要在男人面前摆出她强悍的模样来。可是面对软绵绵的梁柔,她不需要再撑着,桑乔难得的能卸下心房,说些内心深处的话。
梁柔当然求之不得,她其实在张曼清之后,就不怎么敢交朋友。
总觉得对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来害她,原本她也是个跟闺蜜无话不谈的人,可是张曼清之后,她有了防备心,觉得不能再那么傻了。但是桑乔不同啊,她是警察,总归是正派的。
天然的,梁柔对警察有一种放心感。
能交一个好朋友,让梁柔一路回家心情都特别的好。
可是走到家楼下的时候,梁柔突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盯着齐奶奶家住的那栋单元楼门口,那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人。
梁柔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一反应就是这不会是元彰他们找人来报复她了吧?安安现在,安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