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的石壁上,有很多发光的晶体,幽绿色的暗淡光芒,给永不曾见天日的溶洞,染上了一抹诡谲幽森的色彩,如同一双双绿眼,注视着地上的脚印;溶洞内的钟乳石,在幽暗光芒下,拖出迷乱无数条迷影,犬牙交错串联在一起。
溶洞深处,还能若有若无地听见男女的交谈,但早已经看不到人影。
地面上的影子,本该数万年都不会动一下,但不知为何,在交谈声彻底消失后,一道钟乳石投映在暗河中的倒影,微微晃动了下。
钟乳石本身未动,也无声无息,地面上的影子,却稍微模糊了几分,然后又恢复清晰,就好似什么难以目视的东西,从暗河中飞了出来,只能在些许发光晶体的倒影之中,模糊看见一只鸟的轮廓,拖着九条长尾,朝着溶洞深处飘去,目标正是刚刚在此驻足过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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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魂渊内暗无天日,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有多大。
左凌泉沿着溶洞行进,沿途挖宝走了不知多久,以他的预估,一天估计有了,人遇到快乐的事情时间会变得很快,说不定会更长一些。
世上有多少天材地宝,哪怕是仙家集市最见多识广的行家,也没法说清,左凌泉自然更是不晓得,以前从未进过这种地方,遇上不认识又好像值钱的物件,只能按照一贯原则全捡着。
落魂渊地底,只要是没有人探索过的地方,稀奇物件多得有点夸张,左凌泉挖到最后,各种矿石、玉器水精、不知名植物,把本就空间不充裕的玲珑阁都快装满了。
玲珑阁里还放着十几把用来结阵的长剑,左凌泉也不能扔掉,最后只能不去捡铁矿石之类块头大的物件,不值钱的东西也丢掉。
汤静煣有点舍不得,又用布袋把好看的小石头装起来提在手上,连团子都用小爪爪抓着两块发光的小玉石。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挖,虽然走了很长时间,距离并不算远,目测也就十余里,其间穿过的岔道、底层裂缝不下数百个。
左凌泉收获颇丰,但也确实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一趟,等把目前所获放下,明天再过来继续。但地底的各种空隙根本没有尽头,天然形成,通往的方向也没有规律。
左凌泉起初是朝着暗河的反方向走,结果走着走着,竟然遇见了两条彼此相邻但方向完全相反的暗河,根本分不清那边通往地表。
汤静煣跟着走了好久,慢慢也从挖宝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在错综复杂的岔道间左右四顾,稍显茫然地道:
“这可怎么办?走哪儿好像都不对,要不咱们回去,把垮塌的石洞挖通?”
左凌泉过来时在墙上留下的标记,回去不可能迷路,他左右看了两眼:
“走吧。实在不行往上挖,总能挖穿,我就不信这地方还能把上下颠倒过来。”
汤静煣微微点头,想和左凌泉一起转身,可手上的罗盘,却指着不远处的方向,示意那边还有宝贝。
这种感觉,就和开盲盒一般,东西就摆在眼前,明知里面有宝贝,要忍住不看一眼是什么东西,恐怕觉都睡不踏实。
左凌泉和汤静煣对视一眼,看着两人满身的石头,有些无奈的笑了下,然后很默契的转过了一个溶洞的拐角……
和以前左兜右转没有尽头的狭小空间不同,左凌泉这次走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准确来说是光线忽然变的明亮起来,面前是一个空旷底,远处有一条赤红的岩浆河,把整个底层都照成了暗红色,地面干裂没有任何生物存活的痕迹,隐隐能感觉到热浪从远方袭来。
左凌泉收起了照明珠,看向空旷底层的深处,却见岩浆河的中心地带,有一个亮度很强的小点,微微忽闪,好像是一团飘在岩浆河上的火焰。
“叽叽”
团子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有点兴奋,煽着小翅膀就想往过飞。
左凌泉连忙把团子逮住,训斥道:“都说了别乱跑,跑没了怎么办?”
汤静煣没去搭理团子,她走到跟前,望着远处的亮点,有点惊奇的道:
“那好像是个好东西,我……嗯……我感觉也怪怪的,就是以前没法破境,感觉有什么东西挡着……好像需要那个东西。”
左凌泉听见这话,就知道远处那个亮点不是凡物,他握着团子,打量下距离后,摇头笑道:
“那地方不太好走,先歇会儿再过去。”
汤静煣不眠不休走了这么久,同样腰酸腿软,闻言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寻了个稍微平整的地儿,靠着石壁坐下来休息片刻。
左凌泉在汤静煣的身边坐下,取出了吴清婉做的棒棒,“嗡嗡嗡”的按摩胳膊和腿,缓解肌肉长时间运动后的酸意。
两人挖了一路矿,左凌泉没时间换衣裳,虽然背后的些许灼伤早已经恢复如初,但衣服依旧破破烂烂,披着一件袍子,身上满是灰尘,看起来就和难民似的。
汤静煣瞧见此景,犹豫了下,侧坐在跟前,抬手帮左凌泉解开了腰带。?
淡淡幽香从身侧飘来,左凌泉瞧见扒衣服的动作,自是有点想歪了:
“汤姐,你……”
汤静煣听见左凌泉迟疑的声音,抬眼瞄了下:
“我能做甚?把烂袍子脱下来,换上干净的。”
左凌泉恍然,含笑把破烂衣袍扯下来,赤着上半身,准备披上新袍子。
只是汤静煣看见左凌泉的裤子也脏兮兮,抬手拦住了,示意道:
“裤子也破了,一起换了吧。”
左凌泉低头瞄了眼:“在这儿脱?”
汤静煣把左凌泉当小老弟看,但风韵脸颊还是红了下,她想了想,抱着团子转过身:
“姐姐不看你就是了,大男人有什么好害臊的。”
汤静煣不觉得尴尬,左凌泉自然不会尴尬,也没迟疑,很干脆地换起了裤子。
窸窸窣窣
汤静煣嘴上说得轻巧,但心里面岂会没半点窘迫,紧紧捏着团子,也不敢听背后的动静,眼神儿盯着远处的亮点儿随意打量。
地底除开两人一鸟再无他物,赤练地域般的环境说起来有点恐怖。
汤静煣待在左凌泉跟前,害怕的感觉一直压在心底,但她刚打量不久,余光就发现不远处的墙壁旁,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呀!”
一声惊呼,在空旷地底响起。
团子吓得“叽”了一声,直接炸毛,都不知道往哪儿钻
左凌泉正抬腿套着白裤,闻声迅速拿起了左手边的佩剑,凤凰护臂也同时展开,把汤静煣搂进怀里,背靠石壁,以凤凰护臂化为半圆蛋壳,把两个人护在其中,只是等待片刻,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到来,外面也没有风吹草动。?
左凌泉稍微收起护臂,露出一条缝隙往外打量,外面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
“汤姐,怎么了?”
汤静煣靠在左凌泉跟前,有些惊恐地指向不远处的石壁:
“哪里有东西在动……诶?”
话没说完,汤静煣就闭上了嘴。
左凌泉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是岩浆河的暗红微光照在石壁上,因为岩浆河在流动,明暗不一,墙壁上的光影也在晃动,就好似水波的倒影一般。
左凌泉松了口气,收起凤凰护臂,有些无语:
“没啥,方才我就发现了,汤姐你才看到?”
汤静煣表情有点尴尬:“小心点,又没错……”她心绪平复下来,正想解释两句,却发现衣襟有点闷,被什么东西按住了。
低头看去,那只很会抱姑娘的手,又准确无误地按着大团子,陷入些许……
“……”
汤静煣三番两次被这么揉,脸上自是挂不住,不动声色的转身,想把左凌泉的手挤开,但刚一转头,眼神往下一瞧……
“呀!”
汤静煣脸色涨红,迅速闭眼,有些恼火地往旁边移。
左凌泉低头一瞧,老脸也是一红,把薄裤拉起来,含笑道:
“都怪汤姐吓唬人,看把团子吓得。”
汤静煣面红如血,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瞧见男人的身子,脑子都懵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有些慌乱地往外挤。
但搂住她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汤静煣又急又羞,想起身没起来,都不敢转头,急道:
“你做什么呀”
声音很腻。
小女人的娇怯展现得淋漓尽致,还带着些许天生的柔媚,听起来就像被相公调戏的保守良家小妇人一般。
左凌泉心本来就有点乱,此时更乱了,他搂着汤静煣的上半身,可以瞧见白豆腐般的脸颊在,面前化为了红苹果,修长睫毛在颤动,眼神又恼火又羞涩,还带着些许惊慌。
左凌泉嘴唇动了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想来就是这个意思。
汤静煣轻训一句不见回应,眼角余光,发现左凌泉的眼神有点烫人,心里咯噔一下,本就不用力的挣扎,直接僵住了。
这小子……
汤静煣察觉到气氛在往奇怪的方向发展,脸上的红晕更甚,一下就到了脖颈,她微微扳了下左凌泉的手指,嘴唇嗫嚅:
“小……小左……你……”
微若蚊呐的声音刚刚出口,汤静煣就发现,旁边的年轻公子,把英气的脸庞凑了过来。!!
汤静煣瞪大眼睛,慌乱后退,结果靠在了石壁上。
左凌泉呼吸有点重,见她躲避,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见彼此距离越来越近,汤静煣眼神慌乱,都不知该如何应对,本能闭上双眸,嘴唇也紧闭着,急促呼吸,似乎想说话又怕开口就被堵住,但不开口的结果好像也没啥区别。
“呜……”
四唇相合,温凉细腻的触感,让汤静煣肩膀猛地一缩。
左凌泉眼神有点热,却又十分澄澈,吻着从入京第一天就暗中感兴趣的市井小酒娘,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和汤静煣最早相识,走了这么远,彼此一起把酒言欢过,也曾共同患难过,虽然没有表明过心意,但左凌泉早已经把汤静煣当成此生都不会再分离的身边人。
而让他心底出现‘喜欢’这个情绪的,是从青渎江畔回来时,汤静煣那句话:
“要是你出事儿,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知道汤静煣心底也把他当成了最亲近的身边人,至于是弟弟还是相公,对左凌泉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即便是干姐姐,迟早也会……好像还是干姐姐……
汤静煣靠在石壁上,身体紧绷,紧紧攥着衣角,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她心里自然没有左凌泉那么多九曲十八弯的百转柔肠,只是在想着: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啥……
这臭小子太过分了,要不要咬他一口……
他怎么能亲我,我比他大好几岁……
装作不知道行不行……肯定不行……要不装晕?
……
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脑海,汤静煣根本无法思考,莫名的触感,也让她有点头晕目眩,想逃避或者拒绝,又或者迎合,但最终还是变成了一动不动,如同案板上的一条鱼儿。
“叽”
团子蹲在汤静煣的衣襟上,歪着小脑袋打量,黑豆豆似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欣喜。毕竟它很喜欢主子,也很喜欢左凌泉,两个人凑到一块儿,它以后的鸟食待遇,自然会更上一层楼!
只是团子还没琢磨多久,就发现一只大手盖了过来,把它按进了衣襟里。
“叽?”
可能是发现按得不对,大手又抬起,在它脑袋上摸了摸以示歉意,又移到了另一边……
“呜……”
汤静煣不是第一次被左凌泉偷偷揩油,反应没有姜怡那么大,只是头晕眼花地抬了抬手,但最后却搭在了左凌泉肩膀上,贝齿也在熟练的攻势下张开了……——
大燕王朝中岳,胤恒山。
云海孤岛之上,通体晶莹的宫阁,周边垂下五条彩色流光,如同往日千百年一样,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宫殿正中的莲花台云雾缭绕,‘龟蛇合体’的黑色巨盾之前,悬浮着一剑一锏,金裙女子在其间闭目盘坐,看着脚下的苍生万物。
到了金裙女子这个位置,要注意的东西很多其他七位尊主的动向、玉瑶洲的四方之主和四海龙王、各地蛰伏的大妖、甚至是其他州战局和各种变数;这些东西,每一个都关乎到南方九宗,乃至整个玉瑶洲的生死存亡。
至于小一些的,要看的就更多了大到各地风水气运的变化,小到正在山川河流之间迷茫前行的某个人或者鸟兽;上官灵烨、左凌泉、汤静煣都是其中之一,甚至连陆剑尘,她都从独自离乡那刻起,看到了道心崩碎的那一天。
这些人,有的可能成为她的接班人,有的未来能影响天地动向,还有点是她观道的镜子,以他人之道警醒自身。
这么多人,她不可能时时刻刻每个人都盯着,但对左凌泉的关注,确实要比其他人多一些。
因为那个新生的小凤凰,实在太烦人了!
金裙女子睫毛微动,又感觉到了神魂深处,有细微的波动,使她难以静心;哪怕已经设下千重封印压制,依旧毫无阻碍的传递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汤静煣的情绪很古怪,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有点愉悦和享受,肯定不是陷入了绝境,用不着她操心。
金裙女子睁开了那双含着星海与大地的眸子,虽然没有叹气,但也能感觉到眼底的那份无奈。
盘踞在金锏上的小母龙,睁开了眼睛,开口问道:
“那只小彩鸡,又来烦你了?”
“每天一两次,都习惯了。”
小母龙晃了晃脑袋,当是在摇头:
“还好灵烨丫头这几天老实下来,不骂你了,不然你一天到晚都没得消停。”
金裙女子并未言语,重新闭上了双眸。
小母龙知道金裙女子现在入不了定,正想开口继续唠嗑,却发现女子身上的气息发生了些许变化那张表情永远古井无波的脸颊,微微皱了下眉,继而便睁开了双眸,眼底显出金色流光。
“怎么了?那小彩鸡又出事儿了,要你过去帮忙?”
话语没有回应。
但小母龙意外瞧见,从来有进无退的金裙女子,上半身微微后仰了下,好像是本能躲避什么东西,还有个抿紧嘴唇的动作,也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样惨无人道的攻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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