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了,这天,王睿去见父亲,有意跟父亲出去走走的,顺便问问父亲的生意场上的事情,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跟父亲好好说话,关心过父亲了。
然而进来后,他却发现父亲在读书,这时他才恍然发觉,父亲是非常喜欢读书的。他突然发现,他似乎从来都是接受父亲的馈赠,却从来都不曾为父亲做过什么,于是瞬间就愧疚了。在细看,他就发现父亲额上的纹路都有了,这些年,操劳的太多了。
他在脑中飞速思索着,若是父亲当真非常看重功名,那么他就该为父亲达成这个心愿。这些年,因为父亲的严厉要求,他一直刻苦攻读,似乎这就是他为父亲所做的全部了,可说到底,得到好处的是他,而不是父亲。心里暗自想着,看来以后他在备考之余,也要为父亲辅导功课了,此时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勾划书目了,也因此他开始走神了。
王鹏抬头,却发现儿子来了后,居然发起呆来了,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心里暗自嘀咕着,难道发生了什么为难事了,关切地问道:“大郎,可是出了什么事?别担心,凡事有爹在。”
大郎一听就笑了,他转头对父亲说道:“爹,明年县试是什么时候开考?”
王鹏回道:“大概二月吧。怎么,你想让二郎试试?我问过他夫子了,说是火候不到呢。说起来要不是二郎没出息,在你走后,我们又怎么会被王筱败坏名声都一无所知。以前,我对二郎虽不重视,可也让他读书了,结果读了那么多年,一点用都没有。”王鹏说起来,那都是满腹怨念,对这二儿子很是不满。
大郎对此却并不纠结,“如此,那二郎就再等等吧。不过爹,我说的不是二郎,而是爹你的事。我看爹基础扎实,完全可以参加县试了。”
王鹏一听就心动了,可还是踌躇道:“大郎,爹都这把年纪了,你觉得行吗,会不会被人笑话?”当年就被人笑话得不轻,如今都一把年纪了,要是再被人笑话,那场面太美,他一想起来就臊得慌。
大郎轻哼道,“哼,谁敢笑话。当我们家那一千两银子是白捐的呀,若真敢如此忘恩负义,以后这族中也就不用打交道了。”
王鹏看着他那傲骄样,倒是笑了,随后又犹豫了,小心地问道:“大郎,你觉得爹有希望吗?”
大郎肯定地道:“由我辅导,应该没问题的,爹,你该对我、对自己有点信心的。”他真觉得很有希望的,毕竟他是一路科考走过来的,经验足够,而他爹又一直都没放下书本,怎么说也不该有太多问题的。
王鹏想想,还是摇头道,“不行,你要是心思散了,影响到春闱,我可饶不了你。”
大郎对他爹的话,真是半点不意外,听多了也就不走心了,“爹,我心里有数。明年县试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考,怕是就难了,爹。”
大郎走后,王鹏一个人在那思来想去,说起来,如今真是他最后一次科考的机会,也是最大的机会了,毕竟有几个人考县试,是能得到解元的亲自指点的。可他还是很犹豫,大郎要是开始辅导他,若是顺利的话,那接下来的县试府试院试,一整套下来,可就要半年多了,这要是影响到大郎明年的春闱,这代价就有点太大了。大郎中进士,不止是大郎的目标,更是他半辈子的期待啊,若是真的因此没考上,这让他如何甘心?
可他又忍不住自私地想到,大郎既然说了他心里有数的,那可能就不会影响春闱呢?再说,大郎真的还很年轻,哪怕真的失手出了意外,他大可以下科继续。只是随后,他又想到有些人会因为经不起挫折而一蹶不振,一生尽毁,大郎会不会也这样?想着就又开始提心吊胆的。
最后,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随后梦到了自己的父母,有儿时他爹对他的殷勤期望,有得知他县试又落榜时的无尽失望,有他娘对他落榜后的安慰,还有他爹当年得知大郎过目不忘时,对重振祖上荣光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