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了然抬头,凄凄惶惶地看向沈醉。 沈醉蓦然一惊,拧眉道:“冉姑娘,原是沈某多嘴。” 说着他转头又对许了然道:“这位兄台,今日这事是你们有错在先。凭心而论,若今日你们对上的不是冉姑娘他们,你觉得旁人是不是该任由你们欺负呢?” 许了然眼中闪过愤恨,却点头道:“沈少侠教训的是。” 沈醉摇头,也没看冉凤和陆横的表情,上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不是教训你,我只是个外人,刚才多嘴劝了冉姑娘。现在再多嘴劝你一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冉凤挑眉,转头冲着沈醉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小哥哥是明白我的。” 沈醉把许了然扶起来之后便向后退开,朝着众人抱拳拱手:“在下还有事要处理,失陪了。” “哎,小哥哥,你怎么这就要走?”冉凤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偏着头看他,“我答应你不追究他们了,你开不开心?” 沈醉失笑:“我和他们不相干的,只要你开心就好。” 冉凤愣愣地看着他,有些纳闷地开口:“你真这么想?” 沈醉认真地点头:“当然。” 冉凤这才笑了起来,送他到了门外,轻声道:“小哥哥,重阳节我要去西山,你去不去?” 沈醉看着她的脸,一时间有些不太确定,可心情却又雀跃起来,她是在,约自己?啊啊啊啊! “西山,好,好……我,我去……” 怎么又结巴了! 冉凤早已经转身回了六必居,沈醉却还傻傻地站在门口,俨然一个被心上人喂了甜枣的大傻小子,哪还有半点刚才人前的洒脱旷达和正义凛然……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就见从长街对面一人骑马飞奔而来,到了六必居门口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地冲进门去。 沈醉皱眉,跟着那人来到门口,却见那人直直地跑向杨晴和许了然,在二人面前扑通跪倒,大声嚎哭起来。 “大小姐,表少爷,出事了!你们快回去吧!” 大堂内众人俱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 杨晴顾不上其他,着急道:“管家,你先别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小姐!老爷他,他在宫里,宫里……” 管家哭的说不出话来,许了然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提了起来,目呲欲裂:“说,姨夫到底怎么了!” 许了然头上的血已经止住,只鬓边还有干涸的血迹,这让他怒吼的时候人看起来分外狰狞。 管家也被他这样吓了一跳,却也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哆哆嗦嗦地回道:“老爷他,在宫里冒死进谏,撞柱,身,身亡了!” “啊!”许了然如遭电击,手上一松,颓然地后退几步,整个人呆在当下。 杨晴难以置信地上前,声音发颤:“管家,你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管家抬手抹脸:“大小姐,你们快回去吧,宫里把老爷送了回来,说暂不追究。夫人哭的晕死过去,小少爷年幼,如今家里没有人主事不行啊!……哎,小姐,小姐!” 杨晴两眼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幸而身后有人扶着,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许了然木然转身,对着冉凤等人深深一揖:“众位,家中突遭变故,今日得罪,改日必当备下厚礼登门道歉,姨夫突然离世,表妹晕倒,我先带她回去,失礼之处请多多海涵。” 说完也不等别人表态,转身便往门口走,杨府众人便也抬着杨晴跟了上去。 “慢着!” 陆横悠悠然开了口。 许了然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眼中是压不住的怒火。 陆横嘲讽一笑:“看来许少爷还是没明白刚才沈少侠说的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许了然拳头攥的死紧,死死地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怒吼出声。 看他不说话,陆横轻哼一声,道:“冯大人,你说说,这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呢?” “陆档头,杀人不过头点地。”许了然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脸色铁青地瞪着陆横,“刚才冉小姐已经说过不追究了。” 陆横叹了口气,转头看向冉凤,摊手道:“可我没说过不追究啊。” 冉凤“噗嗤”一乐:“你就别吓唬他了,没瞧见人都快疯了吗?” 陆横摇头,刚要说话,却见门口一个番子走了进来,在门边张望。 陆横冲他招手,那番子弓着身子快步走了过来,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陆横脸色一沉,点头道:“知道了,你先回去。” “怎么了?” 冉凤刚问一句,便被陆横拉着向外走。 “有事,回去再说。” 冉凤心知可能跟杨易安的死有关系,便也没再多问,跟着陆横往外走。 经过许了然身边时,陆横顿了顿,盯了他一会,才转身拉着冉凤离开。 走到门口冉凤瞧见沈醉还没走,不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挥手道:“小哥哥你还没走啊?” 陆横拉了她一把,不悦地看向沈醉。 沈醉拱手:“恭送二位。” 冉凤甜甜一笑,跟着陆横上马离开。 两人走远,六必居里的空气顿时一松,所有人都觉得压力骤减,心也暂时落到了实处。 许了然踉跄几步靠着桌子站定,双手攥拳自言自语:“仗势欺人,阉狗该死!” 他声音不高,沈醉却听得明白,他拿眼窥了窥许了然的神色,心里失望,转身拂袖而去。 许了然自然也瞧见沈醉离开,他心里恼恨沈醉刚才出言帮着冉凤,方才见他满脸的失望心里更是不忿,忍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阉狗的奴才!” 许了然带人走出六必居,冯敬看着他们出门轻轻叹了口气,如此沉不住气,必也成不了大事。 想到刚才自己还替他们说了话,冯敬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顿,想了想便招呼手下道:“连夜提审秦、雷两人,明日一早我要看到供状。” “是,要给头儿备马吗?” 冯敬点头:“都不用跟着,我去趟东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