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冉凤的规矩学的很好，叩拜行礼额十分标准。　　　　皇帝慵懒地斜靠在椅子里，身边环绕着两个美人，衣着暴露，正拿着葡萄左一个右一个地喂他吃。　　　　“噗。”　　　　皇帝吐出一口葡萄籽，正落在冉凤面前。　　　　冉凤动也没用，只维持着跪姿等他发话。　　　　“冉凤是吧？”皇帝抬手推开美人送葡萄到嘴边的玉手，“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冉凤应了一声，跪直了身子，抬起头来，却并不和皇帝对视。　　　　皇帝一时看得呆了，印象中秦青只带冉凤进宫过一次，那是还是个小丫头，只记得一双眼睛水灵灵的十分灵动，却没想到如今出落得竟如此标致动人。　　　　“嗯，起来吧。”　　　　皇帝抓了一个美人到自己身上，狠狠地揉了两把，才堪堪压下心里那股邪火。　　　　要不是秦青还在，他非把人按下办了不可。　　　　不过，皇帝眼珠一转，也不急在一时。　　　　冉凤谢恩起身，却听皇帝又开口了。　　　　“听秦青说你机灵又能干，锦衣卫的差事不好干，可要长点心。”　　　　冉凤垂头恭敬道：“是，臣谨遵圣训，必当兢兢业业，肝脑涂地。”　　　　“不需要什么肝脑涂地，只别叫出太多事儿了就成。其实朕早想着锦衣卫该换换血了，这样也好，你好好地做事，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冉凤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恭敬，讷讷地连道不敢，只称是为臣的本分。　　　　皇帝见她无趣，原本的心思也熄了三分，只不耐烦地挥手叫她走，自己抓了两个美人往龙床上去了。　　　　冉凤出了乾清宫，秦青正等在外头，见了她便迎了过来。　　　　“如何？”　　　　秦青的话总是不多，对上冉凤却是语调温和得出人意料。　　　　冉凤笑笑：“皇帝觉得我无趣。”　　　　秦青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点点头道：“甚好，我送你出去。”　　　　“不用了吧，皇上还在御女，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该叫人伺候了。哥还是留下，我自己认得路。”　　　　秦青摇头失笑：“你这话可别叫人听了去，真真是大逆不道。”　　　　谁知话音刚落，边听里面皇帝的声音叫备热水。　　　　冉凤憋着笑道：“我先去镇抚司衙门看看，晚上哥回府吗？”　　　　秦青看了眼小太监进出的宫门，笑道：“可能会晚些，宫里你以后少来，快回去吧。”　　　　冉凤辞别秦青，离开乾清宫一路往西，出了景运门便瞧见一队人簇拥着一抬步辇往这边过来。　　　　步辇上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宫装女子，冉凤心知可能是撞上后宫里的娘娘了，赶紧往旁边躲开，垂手站着想等他们一行过去再离开。　　　　谁知那步辇上却停了下来，那女子对着身边的太监说了两句，那太监便跑到冉凤跟前。　　　　“这不是凤小姐吗？荣嫔娘娘叫您过去回话。”　　　　冉凤虽没进过宫，可太监们却没人不认识她，现在见到她也是有些吃惊。　　　　冉凤点点头，垂着头走了过去。　　　　那传话的太监见荣嫔没注意到自己，便给队伍里一个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点点头，瞅着没人注意到自己，匆匆地往景运门里跑走了。　　　　“见过荣嫔娘娘，娘娘千岁。”　　　　冉凤恭敬行礼，眼睛一直看着地面。　　　　“你就是冉凤，秦公公的义妹？”　　　　荣嫔的声音很好听，冉凤觉得她唱歌应该是很不错的。　　　　“是，臣女冉凤。”　　　　“你这是从乾清宫出来，见皇上去了？”　　　　“回娘娘的话，臣女从乾清宫出来，刚见过皇上。”　　　　荣嫔微微蹙眉，这冉凤虽然低着头，却也瞧得出姿色上乘，这大白天的被招进宫，皇上又是个见色起意的，能有什么好事？　　　　心里有气，荣嫔说话也不怎么好听起来：“你兄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不着这么小心了吧？”　　　　冉凤一顿，不由笑道：“娘娘不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吗？”　　　　你都觉得自己没法固宠，秦青怎么就不能想办法把手上的权力抓牢点了？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懒得跟荣嫔计较，在她心里宫里的女人都是可怜人，不过可怜人必有可恨处，总还是躲开的好。　　　　荣嫔一噎，却没理会得冉凤的意思，反而觉得她是真的要跟皇上有一腿了，心里这个气啊。　　　　可冉凤是谁？她身后的秦青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妃嫔能撼动得了的，便是有气也只能忍着，至少现在，得忍着。　　　　“听说夏家那丫头重阳在西山办什么赏菊宴，冉姑娘会去吧？”　　　　冉凤不知道她打听这个干嘛，点头道：“夏小姐给臣女送了帖子，臣女是打算去见识见识的。”　　　　荣嫔正要开口，却见梁茗从锡庆门过来，对着荣嫔行礼拜见。　　　　梁茗今日穿着一身内监常服，头戴翼善冠，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行礼请安却恭敬谨慎。　　　　他是东厂的大档头，又是万贵妃器重的人，荣嫔见了他气势便弱了三分，叫起后便问道：“梁公公这是往哪？”　　　　梁茗垂首道：“今儿陛下翻了玉泉宫的牌子，臣往乾清宫谢恩。”　　　　荣嫔没想到自己还是晚了一步，心道该死的老女人，一把年纪蛋都下不出来还天天霸着皇帝。　　　　荣嫔变了脸色，也没心思和梁茗冉凤再说话，干脆连乾清宫也不去了，直接叫人回去。　　　　看着荣嫔一行走远，冉凤才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梁茗：“幸亏你来得及时，否则我真怕自己掐死她。”　　　　梁茗轻哼一声：“你肯掐死她，万贵妃肯定重金答谢。”　　　　“免了。”冉凤赶紧摆手，“我可当不得。”　　　　“知道就好，以后少往宫里跑。就你这个样子，进宫就是惹事。”　　　　“你以为我想来？”冉凤抱着胳膊叹气，“不来这一趟是不成的。”　　　　梁茗眯了眯眼：“你去锦衣卫，老三去挑西厂，督主这是要跟东林党明着来了。”　　　　冉凤心中一动，试探道：“小横横昨儿还说，弄西厂，你比他合适。”　　　　梁茗挑眉：“凤儿，说到底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向着老三我知道，可你说这话，是把我当外人吗？”　　　　冉凤有些错愕，她也没料到梁茗这么大反应，心里有些惭愧，可她自来不大会哄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地看着他。　　　　梁茗见她这幅模样，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的心事，更是气恼，当下不欲多言甩手就走。　　　　冉凤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梁茗你上哪去？你这是跟我翻脸？”　　　　梁茗冷哼：“老三去西厂戳摊儿，我知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你知不知道是我跟督主举荐的老三？”　　　　梁茗按着冉凤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神色间一扫平日的清冷，激动又受伤，狭长的眼眸里是说不清的情绪。　　　　冉凤心里惊讶，也没挣扎，只抿了抿嘴，垂头不语。　　　　梁茗看她的神色不禁冷笑，低声道：“刘成是我仇人，督主才是我的恩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说这么多，旁的再说，好像我梁茗多犯贱一样，我也用不着。”　　　　他说完便松了手，也不看她转身便进了景运门。　　　　冉凤也没拦，只在原地静静地站了片刻，仍旧抬头挺胸往署衙去了。　　　　署衙外陆横正垫着脚张望，瞧见她身影转出宫门，面上一喜立刻飞奔过来。　　　　“凤儿！”陆横一把抱住冉凤转了个圈儿，“可担心死我了！”　　　　冉凤笑着拍了他两下，从他怀里挣出来，没好气道：“你至于吗？我又不是去战场，担心也用不着这样。”　　　　陆横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这皇宫就是叫人不踏实。”　　　　冉凤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只径直往署衙里去。　　　　陆横追在她身后问东问西，冉凤一一答了，最后才道：“我得去趟镇抚司衙门，你叫人帮我去吏部把飞鱼服领一套出来，我的尺码你也知道，不合身帮我改改。”　　　　陆横点头：“我送你去吧。”　　　　“你不用办差的吗？”　　　　“圣旨明天才下，该安排的事我都安排好了。”陆横笑咪咪地看着冉凤，“送你之后正好去六扇门。”　　　　“你怎么还去六扇门？”　　　　陆横撇撇嘴：“有一桩陈年旧案，督主叫我查清楚了，不去不成啊，卷宗都在他们那。”　　　　冉凤来了兴致：“什么陈年旧案啊？快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