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天色已经黑透了,石门村整个村子都安静了下来,农家节俭往往都是在太阳还未下山之时吃饭。
待天黑时,大多都已经入眠,如此一年下来能省下不少油钱。
但此时村子最西头的顾家,却还亮着烛光。
一家人都还未曾入睡,正屋里常日落锁的隔间内。
小小的隔间并不算大,却打扫的极为干净,一看便知主人家有多重视这里。
屋子里摆着一张供桌,供桌上方整齐的摆放着三个牌位,想来便是顾家去世的亲人了。
顾宁携顾睿,跪在下首的蒲团上。
睿儿如今已经五岁了,从他有记忆起,便要每天来祭拜。他对父母的印象只有冷硬的牌位。
再小一点的时候他也曾哭着问自己的姑姑,为什么他没有父母。
姑姑是怎么回答的他已经忘记了,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向来美丽宁静的姑姑腥红的眼睛。
从那以后他便不敢再找父母了。
只是今日的姑姑有些反常,往常用完晚膳后,姑姑便会让他去休息,今天却在晚上也拉着他来上香。
顾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交叠于额头重重地扣在了地上。
而后起身,声音微涩:母亲,兄长,儿今日收到了苏帝师的回信,他老人家得知我和睿儿还活着甚是欣慰。如今朝廷式微,北境匈奴虎视眈眈,早就屯兵边境。怕是只待寻个由头便要举兵进犯了。
而东边的周朝,早在去年就撕毁了盟约,不再上贡岁银。周朝虽未在两国边境增兵,却是一直在招兵买马,筹措军饷。
恐是在等匈奴打响战争后,趁机浑水摸鱼。而今朝廷之中,要将无将要兵无兵。
一旦开战便是生灵涂炭。
说到这里她不由自嘲的弯起了嘴角。
可笑的是大敌当前于我来说,倒是一个天大的良机。
母亲,兄长,吾在此立誓,此生必将为顾氏一族报仇,手刃昏君。
而这天下本就是张家的,列祖列宗用生命换来的锦绣江山,岂能在吾辈手**手让人?
睿儿看着跪在自己左侧的姑姑,她纤弱的背挺得笔直,脸上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很多年后,当他再回忆起幼时的记忆,明明当时只是姑姑一个人跪在那里,身上却仿若凝聚着万万人的气势,耀目的让人不敢直视。
许是察觉到了顾睿不解的目光,顾宁回过神来。看着自家侄儿,两年前那个小小一团儿糯米团子,终于是长大了一些。
他是极为聪慧懂事的,自己这两年来把他保护的很好,只是不知还能瞒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