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凄冷的忽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看不出是想告诉辛茹，还是想告诫自己什么。

辛茹一把抱紧自己如坠冰窖一样的发冷身子，这个消息，她已经是知道了的，可听见何晏亲口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感觉有万支利箭，朝她同时飞来，扎在了身上的剧痛，浑身都是血淋淋的窟窿，漏起来冰窟窿里吹过来的风一样，难受到极点的感受，让她痛不欲生。

喉咙里面涌出来一股腥甜感觉，辛茹好像耗尽了力气才把那些东西压下去了，还是没能阻止嘴角挂起来一丝血线。

何晏眼角的余光看得清楚，看见辛茹剧烈痛苦的面容里，嘴角的那抹鲜艳夺目的艳红色，他的视线微微抿了一下，嘴唇有点变色。

时间如同千钧重负，流动的每一秒都那么艰难，在无法背负的情绪里缓慢流淌，辛茹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不再流泪，嘴唇都被她咬出来血印了，尽可能的别过去脸庞，无力靠在颠簸马车车厢壁上，就像是没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一样，眼睛里完全没了光芒。

许久之后，终还是何晏开了口，他的话，有力一丝小心翼翼的痕迹，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到。

“王妃既然已经有了，那，还是给她一个侧妃的名分，孩子要是出生了，没有身份也不行，那终究是我的孩子。”

何晏目光疏离，说这话的时候，有种如释重负的眼色，似乎在自己情感世界里，一团荆棘烂麻里，遍体鳞伤才终于划开了一丝透光的地方，让全身被包裹的黑暗，有了未来松解的希望。

辛茹在听见何晏自言自语一样的话之后，身子忽然间的一怔，难以置信的去看何晏的脸。

她万万没想到，何言居然决定保留了她的王妃位置，原本她已经绝望彻底的心，那些死灰被一阵轻风吹过，悄然间复燃了，虽然只有一点点星星之火，那也像是冰天雪地里的天寒地冻，忽然看见火光一样的感觉，就算那是一点点，微弱到几乎随时都能熄灭的火星子，却还是能让辛茹刚刚断气死过去的心，又活了过来，对未来有了新的希望。

不管心里是多想抽自己一百一千个耳光，辛茹还是忍不住开开口，乞怜一般地，对何晏说了一句话。

“你完全可以平起平坐的给她一切殊荣，就算她是侧妃，我也……”也之后的话，辛茹已经说不出来，因为她已经结束了自己的一时毫无意识的冲动期，想起来那个柳芜对自己那样无情的迫害，已经让她死过一次，她怎么还能原谅她？

辛茹惊讶，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就那么恨那么清晰的痛着，可为什么一看何晏说一句稍微柔软一点的话，自己就恨不得把心肺都从肚子里掏出来，亲手送到他脚底下去踩踏。

他真的对自己就那么重要么？重要的可以把自己的命都看的一钱不值。

辛茹想起这些纠结，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痛的，却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细胞里雀跃喧嚣的自贱，跳跃着想去迎合何晏，让她自己完全无奈。

爱，原来可以如此卑微，偏偏不能用理智去控制它，明明那么想离开他，戒了他，却发现这个男人早已跟自己的骨血融合到一起，一丝剥离，都是在抽筋剥骨，她忽然意识到，就算自己的命没了，也不可能让这个男人在他身体里抽走痕迹，他们早就是融为一体的两个人了。

辛茹不管多么万分不愿意，多么恨柳芜狠心伤害过自己，也在竭尽全力在心里劝自己要跟柳芜和平共处了，不为别的，因为她也是自己最爱的男人在乎的女人，为她最爱的男人生孩子了，她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最爱的男人不会难做。

尽管这种感觉痛彻心扉，如同把她打入地狱去每时每刻的在煎熬，可她完全没办法让自己去伤害何晏，只能让这种煎熬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

辛茹连自己都开始恨了起来，眼睛痛的利害，却丝毫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样让她痛苦煎熬的局面。

回到荣王府，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