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当时你看见了,你来说。”
苏归捏了捏七娘的手指,后者才反应过来“阿花”叫的是自己,倒也没反抗,只使劲掐了他手心一把,开口道:
“那幻境里却是被浓雾包裹,所见至远不过七八步,地上更是堆积着许多尸体,不少已经腐烂发臭……”
“你说的可是真的?!”
一老妇面容痛苦,哭叫道,眼见着像是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苏归长叹了一口气,接过话道:
“我们也幸得那贵人相救,他凭一己之力,硬是破开了迷雾幻境,诛杀了编织幻境,杀人食寿的妖邪,我二人也才因此捡回一条命。
“至于为何渡口出事的消息,始终没传出来,皆是那伙山匪,专杀了折返的人,不让消息走漏,好继续截杀前去渡河的人,不仅如此,连那杀过的尸体,也跟着丢进了渡口中。”
“你是说……你是说……”
“此前去那渡口,而后再无消息者,怕是没有能逃过妖匪二劫的。”
丁员外悲痛至极,两行浊泪已然留下,也不顾什么员外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喊道:
“我的儿!我的儿!我的儿啊!”
“诸位乡亲,实在对不住,这便是我等进城所为报官之事。”
单凭他一人红口白牙,又岂能服众,不肯接受者,不信服者甚多,许多再无之前哭求姿态,已是转口骂道:
“满口胡言的瞎子!”
“真该剜了你的舌头,休叫你去别处害人!”
“你滚!赶紧从丘山滚出去!”
还有更多污言秽语,不堪入目。
然而终止吵闹声的,却是之前那个拦路的孩子,他哇哇大哭,刺耳尖锐的声音竟是盖过了所有人。
“不会的!小天,你阿大不会的!他们都是骗子,你不要听!”
他娘亲哭着安慰他,但他却哭得更凶了。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与不信自然全在你们。但不管如何,现在梅子渡的幻境消失,你们总是可以去看看,但一定记得,绝不可在夜里去,阴雨、雾天也不行!一定牢记!”
苏归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料到,这个消息会是以这样的形式传出的,他原本确实想先去府衙,报告情况。
他牵着七娘,想要离去,却被哭花了脸的家丁堵住,后者舞着拳头,边哭边叫道:
“不许走!你怎敢凭空咒我家大少爷,看我揍死你!”
一时间,苏归也拿捏不清,这家伙是真真儿的奴才念主,还是刻意在自家老爷面前作秀。
“诸位,他空口无凭,切不可随意轻信!”
那老道士喊道,已是闭上眼,向这边走来。
丁员外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道:
“仙长!仙长!究竟是不是河神生怒!您说清楚!”
“小瞎子,我且问你,你说得贵人相助,那贵人现在何处?你昨日正午便到了渡口,为何此时才到丘山?!你说有妖邪,哼!就不怕河神撕了你的嘴吗?”
明明狱瞳眼中,这货就是个普通人的样,偏是装得仙风道骨,此刻更是咄咄逼人,苏归本就被骂得极不爽,不屑道:
“贵人名为王彦山,是军伍人士,其余的我不可说。至于渡河,我三人昨夜才过了河,死里逃生,疲倦至极,就地歇了一晚,今早醒来贵人便先走,我们直奔着丘山赶来。最后嘛,若是这等害人的畜生也敢称神,我怕不是得叫道长一声‘左道人’!”
旁门八百,左道三千,出名的多是邪术。
一声“左道人”就是骂他邪道。
“爹!”
不知何时倒转过来的花轿里,突然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
“我们且去一趟梅子渡,若真如他所说,妖物伏诛,眼下该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