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女俩还没说话，苏玉兰听了却不干了，“大嫂，你去做什么？你又不会做米粉！我去我去！”　　　　吴月红一窒，“凭啥你去，我不会做，你会？”　　　　两人你来我往吵了两句，吴秀娥有点疑惑地看着她们。儿媳和女儿是什么尿性，她是一清二楚，往常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扶，居然争抢着去镇里帮忙？有古怪。　　　　“吵什么，为什么都想去？”　　　　吴月红望着孙玉珍，恶意地露出一个微笑，“每个月有五百块钱啊，中午还包吃，多好。有人等不及过去呢，说是不想伺候家里人了，哼。”　　　　吴秀娥前后一想，立刻明白了，转头看孙玉珍，“你要去？”　　　　孙玉珍心里很恼火，点点头，“今天红梅给我说的。果园已经结果了，我也没什么事做，就想着去帮帮红梅和大伟他们。早上和红梅一起出门，中午在镇上吃，晚上回来。”　　　　“胡闹！”吴秀娥一拍桌子。　　　　苏国忠看她一眼，继续夹菜。　　　　苏永贵看似在吃饭，却竖着耳朵倾听着。苏远超则有点坐立不安。　　　　陈娇和陈妮两个偷偷摸摸地咬耳朵，很不屑地笑着。陈金水却是真的两耳不闻吵架声，一门心思吃晚饭。　　　　苏云华和苏远杰放下了碗筷，一左一右坐在母亲的身边，一齐望向大桌的人。　　　　“你去镇上，中午这顿饭谁做？谁给果园里的人送东西？谁洗衣服、谁摘菜、谁扫地、谁喂鸡？”吴秀娥盯着孙玉珍，一股脑问了出来。　　　　孙玉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的凝滞，虽然早知道家里人都把她当成佣人，可是真听到婆婆这么说出来，她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妈，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能做事了吗？难道你只有我一个儿媳？为什么大嫂就不能干活儿？”　　　　吴月红立刻嚷嚷开了，“孙玉珍，你说谁没干活哪？啊！”　　　　“说谁谁自己清楚！谁答应就是谁！”孙玉珍针锋相对。　　　　苏玉兰站在大嫂一边，挑拨道：“哟，二嫂，干点活儿你就这样？至于吗？儿媳妇伺候爸妈难道不是应该的？”　　　　孙玉珍冷笑，“伺候爸妈应该，可是伺候大伯子和小姑子又是怎么回事？”　　　　吴月红和苏玉兰齐声回道：“你说啥？！”　　　　苏永贵放下了碗筷，望着苏永福，不紧不慢地说：“永福，你老婆这话，是你教她的？”　　　　苏永福吓了一跳。其实他和孙玉珍已经很久没说话了，近来孙玉珍都不理他，他心里有点毛毛的。本来刚才想呵斥妻子，可提气几次都没敢讲出口。　　　　吴秀娥狠狠地拍桌子，“永福，好好管管你老婆！看她说的什么话？做点事还委屈她了？”　　　　孙玉珍突然想笑。她终于发现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　　　　在这个家里，她好像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人，她不是“孙玉珍”，她只是“苏永福的老婆”，她没有资格说任何话，她的一切行为都要由苏永福来决定。　　　　嫁来这么多年，在这一天，孙玉珍彻底看透了。　　　　苏永福不知妻子的想法，听见母亲发问，立即挺了挺脊背，向往常一样吼起了妻子，“你闹什么闹？谁做不是做？你怎么就不能留在家里干活儿？”　　　　孙玉珍冷冷地看着他。　　　　连带两个孩子也冷冷地看着他。　　　　苏永福被三双眼睛盯着，刹那间冷汗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　　　　吴秀娥以为事情解决，也就不再说话了。　　　　吴月红和苏玉兰也继续吃饭。　　　　孙玉珍和两个儿女停了一阵，重新拿起碗筷。自己做的饭，干嘛不吃！　　　　吃完饭后，苏永福主动帮着老婆收拾了桌子，并且还主动洗碗。　　　　吴秀娥撇了撇嘴，“永福，不要惯着你老婆！”　　　　苏永贵也讥讽道：“二弟，大男人整天跟在女人屁股后面忙活，有没有点脸！”　　　　苏永福陪着笑，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赶紧回山上去，免得一会儿有人偷橘子！”苏永贵又喊了一声，才走回了房间。　　　　“哦，好。”苏永福答应着，走进厨房里，边洗碗边哄老婆，“玉珍，你别这样，何必要惹妈生气……”　　　　孙玉珍绷着脸，坐在灶台下面，不搭话。　　　　苏永福小心翼翼道：“今天我好不容易回家来吃饭，一会儿就要回山上窝棚守园子，你就陪我说说话嘛。”　　　　这就是他在委婉地表示想老婆了。　　　　孙玉珍平静地看他：“说话，说什么？说一说是不是我想做什么都不行，只能在家里呆着？”　　　　“不是不是。可是……你去镇上，家里怎么办呢？”苏永福有点憋屈，却又不敢再讲重话了。　　　　“呵。”孙玉珍笑了笑，“苏永福，我告诉你，明天我一定要去镇上的米粉坊，谁也拦不着我！你敢拦一个试试！”　　　　苏永福不敢相信一直温柔贤淑的妻子居然甩出这种话，一时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孙玉珍站起来，冷漠望着他，“你妈生你难产，是你欠她的，不是我欠她的，不是我儿子女儿欠她的！我孙玉珍不欠你们苏家！我爹妈嫁我过来不是为了到你家当牛做马！苏永福，你最好给我想清楚！”　　　　讲完这句话，不等丈夫有回应，她就离开了厨房。　　　　苏云华正在空间里，因为她最后接触的人是母亲，所以利用了空间的依附功能，听见了父母的对话，心情很激动。　　　　母亲终于懂得了反抗！　　　　她从空间里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喘了好几口气。　　　　嘭嘭，小土屋的门被拍响了。　　　　苏云华赶紧打开门，见是母亲，急忙把她让进屋，“妈！”她抑制不住心情的激动，让母亲坐在床沿，自己则抱着她的胳膊，把脑袋放在她肩膀上磨蹭，“妈。”　　　　孙玉珍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云华，妈明天早上要去你红梅姐家的米粉作坊帮忙，晚上……要回河下村你大舅家住。你和哥哥……”她似乎有点担心女儿会不高兴。　　　　苏云华却急忙点着小脑袋，“妈，太好了！你就放心回大舅家！我和哥哥不会吃亏的！”　　　　“要不然这样，妈看看能不能在你红梅姐的作坊里给你们做晚饭，你们吃了再回家！哼，我就不信，我不回来他们还能把我怎样！”　　　　孙玉珍其实脑子不笨，她知道女儿如果回家早，肯定要被婆婆和大嫂逼着干活，干脆就让女儿避过吃饭时间再回家。　　　　苏云华嘿嘿笑了，“妈，其实没事的……好，就照你说的做。”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她可以在空间吃饭，里面的米面蔬菜新鲜管够，味道还更好。不过有哥哥在就不是很方便了，还是要替哥哥考虑一下。　　　　母女俩聊了一会儿天，苏永福期期艾艾地敲了门，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妻子说。　　　　但是苏永贵在对面一阵叫嚷，让他早些去果园，他只得看了眼妻子就离开了。　　　　孙玉珍对他早已绝望，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慨。　　　　她回了夫妻俩的房间，拽了个包袱皮，默默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她已经想好了，日子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既然在苏家一点尊严都没有，不如回自己的娘家哥哥那里住一段时间。　　　　大不了就离婚吧！谁离了谁不能过？她总得为自己的女儿做点什么！　　　　第二天一早，孙玉珍几乎天不亮就起了床，她想去厨房给自己和儿女做早饭，却发现女儿还是起得比她早。　　　　“云华，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的。”孙玉珍有点内疚。　　　　苏云华已经习惯了在空间里睡觉，因为时间流速比外界慢，所以其实她的睡眠时间很充足。这些日子都是早上起来用空间食材和空间水做了自家人的早餐，端出来放在厨房里，和母亲哥哥一起吃。　　　　“妈，我睡得很好，你不用担心。”苏云华把母亲拉坐下，盛了一碗粥给她。“妈妈，其实我很高兴你能做出昨晚的那个决定，你不是谁的附庸，你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虽然我是爸爸的女儿，但是对他的想法，我也很看不惯。”　　　　孙玉珍捧着碗，怔怔瞧着女儿，这一瞬间，她觉得女儿很成熟，完全不像是十五岁少女会说的话。　　　　苏云华突然调皮一笑，“妈，你、你在镇上赚了钱，能不能给我买大白兔和泡泡糖啊？我好想吃。”　　　　孙玉珍噗嗤笑了，点了点女儿鼻头，“小馋猫。……好，等红梅姐给妈发了工资，妈就给你买糖吃！”　　　　女儿还是那个女儿，刚才只是错觉而已。　　　　孙玉珍就着咸菜吃了一口粥，有点惊讶地看着黑咸菜。　　　　这是苏云华用空间的芥菜烀的咸菜疙瘩，味道比苏家厨房里的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很快，苏远杰也起来吃了东西。　　　　孙玉珍没有一点想要动手给苏家人做饭的打算，回到房间里休息了一阵，再次检查了自己的包袱。　　　　终于，苏永贵、吴月红的房间里传出声音，吴秀娥也慢慢走了出来，一见厨房里连点烟火都没有，顿时懵惊。　　　　“永福媳妇，你这是干什么？都几点钟了，还不做早饭！”　　　　孙玉珍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中提着包袱，笑笑，“妈，今天你们自己做吧，我要去镇上了。云华、远杰，快，上学了。”　　　　“嗳！”两兄妹背着书包从房间里出来。　　　　孙红梅正巧在外面喊，“玉珍姨，你好了没？”　　　　“来了。”孙玉珍带着儿女，提着包袱，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吴秀娥这才反应过来，怒吼：“站住！永福媳妇！你站住！”　　　　“妈，啥事？啥事？”苏永贵两口子打开了房门。　　　　“你弟媳妇跑了！”吴秀娥鼻子都气歪了。　　　　“啊？”吴月红其实是真动了心思，想要去镇上的作坊，可惜等她起床，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