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姚静安自认为自己不算矮，女孩子一米六五的身高，标准的不能再标准。　　　　无论是一米八的苏明远亦或是一八三的陈词，穿着小坡跟凉鞋的姚静安站在他们身边一点儿压力都没有。　　　　而眼前这个男生……　　　　姚静安微微皱眉，忍不住又退后了几步。　　　　她的这个举动，给了周塔一个错误的信号。　　　　以为人要走，周塔心里有些着急，长臂刚想伸出去，对上姚静安的一个防备的眼神，慢慢地缩了回来。　　　　他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站得像一颗挺拔苍劲的松树，整个人的气场却仿若打了霜的茄子。　　　　姚静安抬眸看向他。　　　　昏黄的路灯下，是一张俊朗青涩的脸。　　　　清朗的脸部线条，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见她看过来，还温和地朝她笑了一下。　　　　姚静安看着他的小虎牙和下垂眼，心口就是一跳。　　　　真是太犯规了。　　　　谁能想到人高马大的身材背后，会是这么一个鬼畜无害，阳光而干净的少年。　　　　姚静安别过脸，再回过头时，视线扫过他白衬衫上扣得整齐的纽扣上，缓缓开口：“你……”　　　　仅仅一个字，便让周塔眼睛亮了。　　　　姚静安清了清喉咙，“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想向您借点儿钱。”说到这个，周塔依然有些害羞，他一害羞就爱挠头发，本来就没怎么打理的头发，这下子更是成了一窝草。　　　　“借钱？”姚静安勾起唇角，“真不是打劫？”　　　　“不是不是。”周塔忙摆手，解释道，“我也是南城私高的学生，啊，对了，这是我的校牌。”　　　　姚静安接过周塔递过来的校牌，对着路灯看了眼，最左边的图标是南城私立高中校徽，右边则写着学生信息。　　　　“你叫周塔？”　　　　“嗯。”　　　　“高一的？”姚静安把玩着校牌，神色古怪。　　　　“嗯嗯。”　　　　这家伙吃什么长的，才高一，这身高起码有一米八五往上了吧。　　　　姚静安把校牌还给他，低头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钞票，递给他。　　　　“学姐，我……我可不可以加你企鹅号。”周塔磕磕巴巴道，“就，就还钱给你什么的，有个联系方式。”　　　　“不用了。”一百块姚静安还真没放到心上，她随口叮嘱了句，“倒是你，这么晚了别瞎逛，赶紧回家。”　　　　“不成的。”周塔说，“我不能白拿您的钱。”　　　　“你想干什么！”苏明远大喊一声，不知从哪跑过来，挡在姚静安前面。　　　　周塔：“学姐……”　　　　苏明远：“你谁啊，见人就喊学姐！”　　　　周塔顿了一下，好脾气地继续道：“学姐，那个企鹅号……”　　　　苏明远：“不给！”　　　　周塔：“………”　　　　似乎看清楚了人脸，苏明远语气越发不善，“我说是谁呢，周塔啊，你小子该不会是专门蹲在这守我们家猫猫吧？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们猫猫是你这种网瘾少年能够肖想的吗！”　　　　周塔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和的笑，似乎对苏明远的话一点儿也不在意，“学姐，那我等你返校的时候再把钱还给您。”　　　　“还钱？”苏明远问，“什么还钱？你俩背着我进行了什么PY交易？”　　　　姚静安：“……………”　　　　生怕苏明远狗嘴里再胡乱吐出乱七八糟的东西，姚静安对周塔摆摆手，扯着苏明远往回走。　　　　苏明远还老大不乐意，一路都在碎碎念，“猫猫啊，我跟你讲，你别看那小子长得一副三好学生乖乖牌的模样，实际上成绩还没我好，就是个学渣！除了打游戏厉害点，啥都不会，成天被人欺负也不知道还手，白瞎了他的体格，又怂又孬，你可别看上他！”　　　　虽说苏明远满口都是对那人的嫌弃，但一个低年级的男生，能让他记住名字，这就很说明问题，而且听苏明远的口吻，他对周塔还很了解。　　　　不过，不说别的，那个叫周塔的，仅凭他的长相和身高，一中有这么一个人，姚静安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用连悦的话来说，大抵就是这届高一总算是出了个能上学校校草排行榜的人。　　　　姚静安问：“你怎么认识他的？以前学校里也没听说过这么号人。”　　　　“去年十一月份转过来的。”苏明远说，，“那时候你忙着校考，不在学校。”　　　　“转学过来的？”姚静安微讶，要知道南城私高虽说是个私立高中，但进校难度比南城最好的公立高中还难，毕竟公立高中只考核成绩不考核家庭背景。　　　　“说是周家半路找回来的老大。”　　　　——　　　　姚静安再次注意到周塔，是在一个雷雨过后的傍晚。　　　　这天本来是要拍毕业照，安排到姚静安她们班时，起风下大雨，一时半会儿也不见停，班主任只能让班上学生先回去，时间另行通知。　　　　那会儿放学铃声刚打没多久，学校里一团乱，从学校出来的姚静安坐在一家奶茶店在等连悦她们。　　　　二楼奶茶店的窗户对着学校后街，其中有一条很隐蔽的巷子，因为年久失修，平时几乎没什么人走，倒是聚集了不少流浪猫狗。　　　　最开始姚静安还没看到周塔，注意力全放在三只角落里躲雨的猫身上。　　　　许是听到脚步声，三只毛都打湿了的猫一齐抬头看过去，直到闻出了老朋友的气味，才从角落里走出来，围了过去。　　　　窗檐挡去了喂猫人的脸，等那人蹲下来时，姚静安才看清，是周塔。　　　　她心想，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有爱心的。　　　　“看谁看得这么入神？”连悦手里拿着两杯果茶，瞥了眼窗外，“咦，那是周塔吧。”　　　　“周塔啊！”苏楠楠快步走了几步，放完甜点盘子就趴在窗边往下看，“嘿，还真是他。”　　　　“瞧你这色眯眯的样子。”连悦日常吐槽了一句，嫌弃道，“看不出来，你竟然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什么品位。”　　　　“小？”苏楠楠猥琐地笑了一声，转过头，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来，“人哪里小了？就那块头，说不定比你家陆晚风还大呢。”　　　　“你胡说！”连悦脸涨得通红，猛吸了两口柠檬水。　　　　“哦~看来你见识过了？”　　　　“噗——”姚静安被呛到了。　　　　连悦恼羞成怒，撸着袖子就要去找苏楠楠算账。　　　　苏楠楠忙躲到姚静安身后，做着鬼脸。　　　　被两个人挤在中间，姚静安略微有些头疼，“行了，别闹了。”　　　　俩丫头这才安分坐下来。　　　　透明的玻璃杯中，西柚粉红色的果肉晶莹剔透，点缀着一片黄色的柠檬，姚静安尝了一口，蜂蜜的味道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西柚的苦味，回味生津。　　　　“欸，不是我说，如果不是我今年毕业，我一定会去追周塔的。”苏楠楠咬着勺子，支起下巴，眼珠子一直黏在窗外的人身上。　　　　“那你哥肯定是头一个反对。”连悦撇撇嘴。　　　　“我哥那是嫉妒人家身高，嫉妒人家长得比他好看，脾气还比他好。”苏楠楠不以为意，“就是他最拿手的游戏，都打不过人家。”　　　　“你不是喜欢痞子型吗？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不懂事的小姑娘才喜欢那种痞子流氓花花公子呢，就像我哥，以后当我嫂子的还不得成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哪天就被绿了。”苏楠楠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我跟你们讲，就周塔这种的，你作上天，他就能把你宠上天，不说别的，我都怀疑我亲他一下，他就能死心塌地跟我一辈子。”　　　　连悦毫不客气地拆台：“那估计你要踩着二十公分的高跟鞋才能亲到人家了。”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苏楠楠危险地笑了一下，扑向连悦，“啊啊啊啊啊我要撕了你的嘴。”　　　　姚静安有些意外苏楠楠对周塔的好感，转念又想，南城私高里的学生大多家庭背景优渥，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事，在分寸之内，学生私底下谈恋爱老师都不怎么管。而这些学生，一个两个见识广阔，谈恋爱更像是一种学习之余，生活之中的调剂品——今天跟谁好上了，明天可能就和平分手，再见时，彼此又各自换了个人牵手。　　　　这种事情在南城私高里屡见不鲜。　　　　别的不说，姚静安身边的这些朋友，好几个无论男女，都不知道谈过多少次了。尤其是几个长得好看的男生，谈恋爱就跟集邮似的，但凡学校里长得能入眼的妹子，都要去撩一下。　　　　如今，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高大阳光，就差满脸写着“我是忠犬”的生物……　　　　无怪乎让私高曾经的小浪花苏楠楠都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姚静安静静地坐在桌边看两个好友闹腾，目光不知不觉又飘向了窗外。　　　　雷雨过后，空气中弥漫着些许泥土的气味，傍晚的夕阳温柔洒向大地，洒向树上的绿叶，沾了水的几片花瓣，掉下来，落在男生的肩膀上。　　　　姚静安看到他面上挂着和煦而略带歉意的笑，对站在他面前给他递东西的女生，微微躬身。　　　　礼貌、谦逊，而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他开口：“抱歉，学姐，猫猫不能吃这些东西。”　　　　“你傻啊，这是给你的。”女生跺了跺脚。　　　　“哦，那还是抱歉，学姐，我也不能接受。”　　　　姚静安看得心里发笑。　　　　还真是一个Real耿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