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恩泽(2 / 2)后宫舒和传首页

太后柔和地笑着,握着皇帝的两臂,仔仔细细端详着皇帝,眼中便沁出了泪花:“你这些日子忙着先帝的丧仪,忙着登基,人都瘦了。”她心疼不已道:“你是皇帝,安定天下是头等大事,顾好自己的身子更是重中之重。”

皇帝笑道:“让皇额娘担忧儿子,是儿子的错失。儿子一定会顾好自己的身子,不让皇额娘操心。”

太后满意的点头,笑得眼角的细纹条条舒展开。她拉着皇帝的手腕,吩咐他坐下,连连问道:“这些日子睡得还安稳么?伺候你的人可还妥当么?用膳进的可还香?若是不香,额娘便把慈宁宫的厨子拨了去你那。”

皇帝一壁点着头,谢道:“儿子一切都好,皇额娘放心就是。”

太后浅然一笑,将眉心的一从紧蹙化作唇边温和的语意:“怎么皇帝看见了皇后,皇后没跟你说起么?”

“儿子急着来向皇额娘请安,并未与皇后说话。”

太后看穿一切,似玩笑般打趣:“若刚刚是瓜尔佳舒和或者你那个山本格格,你会无话可说么?”

皇帝不可否认,只得低下头。太后见状,便温沉道:“再怎么说也是中宫皇后,孩子们的嫡母。你这么做,实在是太拂了皇后的面子了。何况你不说哀家也知道,平日里你是怎么对皇后的?她受了你不少冷落吧。”

其实素华也并未跟太后抱怨过,太后眼里瞧着一些,外头听着一些,却也是知道的。皇帝待这位她选的皇后极其不满,除了必要的礼遇,或是非生辰十五这样的重要日子里,余数的时候皇后都是一个人待在房中,看着‘风送宫嫔笑语和’,幽然泣泪。

皇帝索性道:“皇后是皇额娘给儿子选的,并不是儿子自己喜欢的。而且皇后与儿子,平日里是真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见了儿子说的那些事,颠来倒去就那几样也翻不出什么新花样,儿子跟她说诗她也不懂,跟她论戏她也不会。儿子跟她处在一起,实在是闷得慌。”

太后温和之中又伴着教训的口吻:“再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发妻。即便你真的不喜欢她,对着外头总要做出几分样子吧?哀家听闻,你不顾天象之说,昨夜竟跑去雨花阁陪着瓜尔佳氏,还过了一夜。哀家就不信,得你眷顾的那些妃嫔,个个都能陪你舞文弄墨,谈论古今?”她劝道:“皇帝这样,还叫旁人以为帝后关系不谐,要惹外面非议的。”

皇帝十分无奈:“儿子知道了。”他剑眉一动,似有话含在喉头不肯吞下。

太后当即瞧出了,淡淡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皇帝退后两步便恭谨道:“舒和的冤屈,儿子见了实在心疼,想要彻查此事还她清白。”他迟疑着,还是忍不住:“舒和昨日固然是莽撞了,可她才进宫成为嫔妃,皇额娘就责罚她。儿子以为应该,可皮肉之罚却太过了。闹得众人皆知,叫舒和那么心高气傲的人面子上如何挂得住呢?”

太后似乎并不也不在意,也不如皇帝预期中会盛怒,只是抿唇笑了笑。

皇帝不解道:“不知皇额娘怎么想的?”

太后看他眼神切切,不急不慢道:“你以为哀家真要去为难那个丫头?你知道额娘的,对那些天象玄说从来也都只是一耳朵听着。左不过是瓜尔佳氏仗着自己的家族荣宠,太过骄狂,惹了六宫不忿了,哀家便借着由头敲打她一番。”

皇帝点了点头,一时也不知再说什么。

太后又问道:“如今你仓促登基,你府里福晋格格的位分居所尚无定落,皇帝准备如何安排?”

皇帝顿时生了不豫之色,随意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雕缠龙玉佩,流苏一穗穗打在墨蓝色祥云锦袍。厌厌道:“钮祜禄氏已经行了册后典礼,已然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至于旁人,皇后一应安排就是了。至于舒和,儿子想封她为皇贵妃,虽然她还年轻,可儿子也不想委屈了她。”

太后垂下脸:“皇帝,瓜尔佳氏是满军正黄旗出身她阿玛索图伦是三朝元老,其实再抬举她一些,封为皇贵妃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这初封即是皇贵妃,怕是会引起六宫侧目,皇后不安。”

太后见皇帝焦灼难忍,语气清冷:“额娘对舒和并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为了你着想而已。你若真喜欢她,让她先做个妃位,磨练磨练,来日再加封也不迟。”

皇帝心里荡漾着欣慰的喜色,笑道:“那儿子但凭皇额娘安排。”

太后扶住回春的手臂,慢悠悠站起来:“你虽对她情有独钟,可即便如此,也要纵观大局。后宫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钮祜禄再不好,皇帝看在前朝的份上,也不能苛待了她。何况,皇后想封林氏为妃,林氏在你府邸原本位次低于舒和,如今与瓜尔佳氏平起平坐,也算是两族相互制衡。

皇帝忙跪下,感恩不已:“皇额娘如此为儿子着想,儿子实在感动。”

太后迅速扶他起来,推心置腹:“你是额娘的儿子,额娘自然事事替你思虑,也想多顺着你的心意。你我母子,本就应该如此的。况且你有两个可心的人额娘也放心些。至于她们的位分,额娘只是建议,到底如何皇帝还是去跟皇后商议,额娘都没话讲。”她顿了顿:“时候不早了,皇帝回养心殿吧。”

待目送着皇帝的身影离开之时,回春才露出半是狐疑半是疑惑的神色。

而这一细微的表情及时地被太后捕捉了:“哀家见你疑惑了一日了,有什么便直接问吧。”

回春拿捏不定,扶着太后坐下便垂在太后身侧轻轻捶腿:“奴婢不明白,说句大不敬的,皇后娘娘这样的性子实在难为中宫表率,太后当年为何选皇后娘娘这样的人给皇上”

太后打趣地笑了笑,将一束深邃的余光瞥向回春:“那么你是怎么看的呢?”

回春仍不解地摇头,太后漫不经心道:“早从先帝那探知有立皇帝为储之意。且大阿哥二阿哥早夭,三阿哥四阿哥是位份不高的汉军旗贵人所出,不足为惧。也便只有六阿哥与七阿哥能够抗衡。给皇帝选秀那年,哀家已然是后宫第一人,多少双眼睛在底下望着。六阿哥选了完颜氏为福晋,七阿哥选了叶赫那拉氏为福晋,都是出身大家的女儿。昔年群臣靠选所选福晋家室来推断储君,那时钮祜禄氏一族在朝中的地位还不如现在这么如日中天。哀家只能提议选这么个家室不高不低的女儿给皇帝,比之其余两位阿哥,算不得激起千层浪。”她顿了顿,“何况,得要皇后这样性子的人哀家才好驾驭啊。一棵好苗扔地里也能自个儿扎根,根深蒂固,日后难以拔除。只有次的才要受人扶持,后宫才有哀家说话的做主的份。”

各位侧福晋与格格的位分,是当日晚皇后亲自来养心殿与皇帝一同斟酌拟定的。侧福晋林璟愿封为宸妃,居启祥宫;格格乌雅黛央因着诞育了大公主封了恩贵嫔,居在了咸福宫;格格山本惠子封了毓嫔,居在储秀宫;另有格格封婼旭煦封了恬常在,与只封了答应的格格常宓韵住在延禧宫。格格喜塔腊依月封恒贵人居景仁宫。

秋波缱绻,隔着红棕色雕水莲花百叶镂空窗一缕缕毫无规律地映在舒和湖水蓝浅勾桃花的寝衣上,薄薄一层衣料染着数圈圈白晕,仿佛整个人都嵌进去一般。舒和静静的坐在阁中,由心霈拿着热鸡蛋敷脸,自己望着外头树上叫唤的鸟儿。

皎露不满道:“旁人的册封旨意都到了她们自己处,偏侧福晋的迟迟不来。”

舒和有些不平道:“依月也是有些家室和资历的,怎么只是贵人?”

心霈便猜道:“先帝当年平定蒙古喀尔喀叛乱,喜塔腊氏一族助纣为虐,后来才降服,说到底也是罪臣之后,或许恒贵人就是因着这个缘故为皇上所忌惮吧。”

舒和不高兴道:“依月只不过是个女子,能怎么样?”

正说着,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韩成喜滋滋的赶过来,脸上笑得皮耷拉着,奉承道:“娘娘好清闲哟,奴才给您带好消息来了,您接旨吧。”

舒和领着心霈与皎露跪下,韩成清了清嗓子,正声读来:“朕惟椒庭赞化,彰恭顺于彤闱。璇殿承恩。尔庶妃瓜尔佳氏。夙著芳箴,淑慎其仪,柔嘉维则。兹仰奉皇太后懿旨,册封尔为旖妃。”

舒和接过旨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韩成弓着身子道:“旖妃娘娘还不知道,这其余小主的封号啊都是内阁拟定的,唯有娘娘的是还是皇上亲自定的,这份独有的心意,只有娘娘您有。”

舒和含笑道:“可是旖旎风光的旖?腾清霄而轶浮景兮,夫何旟旐郅偈之旖旎也,是美好柔和的意思,只是这样柔婉的自赐给本宫做封号,也不知皇上是哪门子主意。”

韩成奉承道:“皇上的圣意,奴才不敢揣度。旖妃娘娘,您快拾捣拾捣吧,皇上赐您永寿宫,他晚些会陪您去用晚膳,现在命奴才亲自送娘娘到永寿宫呢。您与宸妃娘娘的启祥宫都在养心殿后头,皇上对娘娘可上心了呢。”

心霈与皎露喜得按捺不住,舒和将一抹明媚的笑意灿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