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姓沈的带刀捕头似乎对杨帆的态度略有好转。

之前将亡魂送到安魂楼的时候，板着一张脸压根不会管杨帆的死活，现在起码还会叮嘱自己一句，虽然是那么无力，但也不失为一种关心。

杨帆不会猜到，因为自己早上的话，让沈捕头全权负责七号安魂楼，这是打开自己职业生涯最重要的道路，如果杨帆不辱使命，他在引魂司的地位就能升一升。

如果条件允许，谁又愿意一直当一位接待死者的捕头？长期以往下去谁都不敢保证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目送沈捕头远去，杨帆这才开始清嗓子，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楼道拐角处那只小魂魄，九公主被盯了一眼后像受惊的兔子，脖子往回缩了缩，为了听故事，她提起了勇气没有跑回楼上去。

“今晚讲的是《聊斋志异》中宁采臣和聂小倩的人妖之恋。”

……

“树妖欲将聂小倩出嫁给黑山老妖，但小倩性格刚烈，生性纯良，只要是她看上的男孩，这辈子就不会改变，所以她在等……等那个背着书篓的男孩入山营救自己。”

说到这里，杨帆顿了顿，他看到楼道拐角处的九公主对着自己张牙舞爪，明显是不愿见到聂小倩嫁给黑山老妖那个丑八怪。

说到宁采臣携手燕赤霞勇闯地府，最终拯救出聂小倩时，九公主这才欢喜的蹦跳起来。

听到楼里传来的动静，那几只亡魂明显怔了一下，幸亏杨帆激灵圆场。

快到卯时的时候，杨帆讲述了宁采臣和聂小倩最后没有在一起，惹得一阵愤怒，说书也是一个高危职业。

杨帆可不是那种说书小白，用委婉的口吻陈述道：“人妖殊途，聂小倩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她愿投胎转世，望下辈子做一个普通人，而宁采臣则等了她整整五十年，直到白了头……”

“宁采臣已是半截入黄土之人，却遇上了正值妙龄的聂小倩转世，二人终究还是错过了这一世……”

话到这里，杨帆顿了顿才说道：“他们之间的爱情，也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人死如灯灭，这世上不管是情情爱爱，都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这才是杨帆要说的结局，他不想改编，相信这些‘观众’能够听出一点现实的味道。

等他回头望向楼道处的九公主时，发现她已经冲着自己捏紧小拳头，一脸愤懑。

后半夜，亡魂纷纷散席，杨帆恍惚，生死簿聚现，六个名单呈在簿上：

张广鉴：青阳县难民，被同伴抡石砸中后脑勺致死，死后被扒骨吃肉，属阳寿未尽。

焦大贞：青阳县难民，不想被饿死的他，生起吃同伴血肉的念头，将同伴砸死后，第二日清晨自己也被架在篝火上烤……饥饿不是杀人的理由，更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杀人者，人恒杀之，因痛苦情绪而亡，属阳寿已尽。

方子直：陕州学府的一名学子，毕业后因谋求不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便退而求其次前来应聘安魂街说书先生，于三日前寅时死在一只恐惧之魂下……与亡魂接触，寿元折损，属阳寿已尽。

王玄嘉：侗斋学堂师者，学堂因乱世山贼纵横解散，积蓄很快花光，一月前听说朝廷设立有一条安魂街，高价聘请说书先生，斗胆前来一试，于两日前卯时精气神耗尽而亡，生出不甘情绪，属阳寿已尽。

许顾泉：荆州许府家主，朝廷正五品官员，奉命赈灾青阳县，押运粮草半途惨遭山贼劫掠，无颜回京面见陛下，自刎于清冈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