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颜公公一声厉喝,林汝行意识到自己嘴瓢了,复又跪地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女的意思是从未见过皇上身穿常服,一时眼拙没认……”
“好了,起来回话。”祝澧笑过之后,语气里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她起身,还没来得及抬头,祝澧已经转身:“跟朕进来见太后。”
她偷偷瞄了一眼祝耽,祝耽冲她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告诉她不用太过拘谨。
室内徐太后已经梳洗完毕,已命女官燃起熏香。
祝澧将她二人带进来给徐太后磕了头,徐太后三两步走过来,一把上去掺住林颂合的胳膊再也没撒开。
她将林颂合安置在身侧站着,又冲林汝行招手道:“这是齐宣侯家的老四吧?过来,也让哀家仔细瞧瞧。”
林汝行方才一直没敢抬头,待走近又给太后见了礼,才看清徐太后的相貌。
倒是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庄严,大概是年岁的缘故,看起来确实如林颂合所说,眉眼和善形容慈蔼。
“是不是不服京中水土?怎得这丫头这么身量纤纤的……”
林颂合笑说:“太后这话就错了,京中水土养人,纤瘦是因为四妹还在贪长……”
徐太后笑着点头:“委实是年岁小了些,个子却不比你低。”
徐太后把眼神扫到祝耽身上:“你别在那杵着,近前来。”
祝耽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徐太后跟前。
“侯府初来乍到,又都是女眷,你皇兄身份不便就不说了,你尚能时常出去,也该记得常去侯府照看一下她们母女。”
祝耽行礼:“是母后,之前是儿臣大意了。”
徐太后不再理她,将身侧的林颂合又拽过来,言笑晏晏地看着祝澧问道:“上回颂合进宫时小住了几日,你想必也见过。”
林汝行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啥意思?
又要给皇上选妃不成?
祝澧一脸淡定地说着客套话:“侯府两位小姐儿子都见过,齐宣侯教女有方。”
徐太后听了这话更是高兴,不住点头道:“是啊是啊,当初颂合入宫陪伴哀家几日,哀家实在是开心。”
说完就等着有人接话,可是她看了看这兄弟二人,似乎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颂合见气氛有些干巴:“那臣女日后再进宫来看望太后。”
徐太后做出一脸愁容:“你都十七了,想必家人也要给你张罗婚事,哪会常得空来看我这老婆子?”
这话暗示得明显,林颂合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母后若是喜欢三小姐,儿子便让皇后在朝中给她寻一门亲事,这样即使嫁了人,也可时常进宫来。”
徐太后顿时不高兴:“你快算了吧,这俩丫头的婚事,你跟皇后两人一个也不许沾。”
说完又小声念了一句:“之前给人家张罗的什么玩意……”
要不是你那个好皇后前头将侯府嫡女丫头指给叶氏险些酿成大祸,现在我也不用避讳着人家心里不痛快,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
如今要我老太婆从中周全就罢了,一个个还不识点化,说什么要在朝臣中给这丫头找人家。
你就真当看不出来我什么意思嘛?
真是气死人了。
“皇帝若真有心,给你弟弟物色一门亲事才是要紧,哀家像你这般大时,你都已经不尿裤子了……”
祝澧被徐太后训斥,只好点头应下。
祝耽也觉得浑身不自在,徐太后正拿眼刀一刀一刀剜他呢。
“母后,时辰不早了,侯府的二夫人想必也在府内等着呢,不如今日就先让二位小姐回去。”
徐太后虽不愿意,但也知道确实不宜久留:“也是,那你亲自护送她们二人,千万别再出什么闪失。”
不但祝耽松了口气,林氏姐妹听到太后终于肯放她们回去,也都松了口气。
又拘束又尬聊,谁都不想再多待一刻下去。
徐太后目送他们出了门,越看祝澧越来气,干脆挥挥手:“行了,你也回宫安置吧。”
林汝行一出殿,顿时觉得浑身松快,脚下步履轻盈。
祝耽走在她身侧:“郡主好像十分开怀。”
看来母后想将林颂合指给他的意图并没有影响到她。
不过,也许是她没明白母后的意思呢。
“是啊,案子的事先随缘吧,现在可以回家了自然高兴。”
祝耽勉强冲她笑笑,抬头发现林颂合已经走在他们前边。
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林汝行转头问他:“殿下,太后娘娘是多大时生的皇上?”
祝耽道:“十八,郡主怎么想起问这个?”
林汝行捂着嘴笑两声:“皇上今年春秋二十八,太后娘娘方才说她像皇上这么大时,皇上已经不尿裤子了。”
祝耽不以为意,上次母后说这话时还是指着他说的呢。
当时连太后的宫人都忍不住发笑,窘得他拔腿就出来了。
可是她现在问这些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明白母后暗示了?
“郡主好似很在意皇兄的事情,……”
她轻笑着摇头:“那倒不是。”
“那郡主是知晓母后的意思了?”
她笑得直不起腰:“我当然知道,按太后娘娘的说法,皇上到十岁才不尿裤子的……哈哈哈……”
……
祝耽就这么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了半天,心想幸亏今天母后是比着皇兄说的,若是轮到自己,想必现在也被她算出是几岁不尿裤子的。
……
夜深人静,一直走在他们身后的祝澧跟颜公公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颜公公一直小心翼翼看着祝澧的脸色,少不得在旁打圆场:“皇上你看,这和平郡主果然是少年顽劣,想必是在蕲州待久了,说话没深没浅,皇上可千万不要动气。”
祝澧停住,看着颜公公:“你何时看到朕生气了?”
颜公公马上认错:“是奴婢多嘴了。”
说您十岁才不尿裤子,我哪知道您竟然不动气呢?
祝澧又想了一遍刚才林汝行的那番话,越想越觉得好笑,没忍住又大笑了三声。
颜公公也十分配合地笑出声,祝澧却收了笑,转头瞪他:“你跟在朕身边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听过你替谁说情的。”
惹……
颜公公笑容凝滞不敢再笑,哎,劝您别生气不行,陪您笑两声也引火上身,这叫怎么回事儿说的?
……
祝耽将她们二人送到府上,夜深不便进去,只叫了曹恪又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橘红从衙门回来,早已跟二夫人说了状况,所以二夫人一直等她们回府。
待安府好二夫人回到自己院子时,见橘红房内已经熄了灯。
想必她在衙门这两日也没有睡好,林汝行便没有再叫醒她,自己洗漱完毕就安置了。
这一夜她没怎么睡好,一直做着噩梦。
晨起照镜子看看有些浮肿的双眼,喊橘红拿块冰过来。
喊了三声,进来一个院中的丫头:“奴婢听到郡主在叫橘红姑娘,奴婢方才刚从姑娘院里过来,她病着呢,说起不了身,让奴婢代她伺候郡主梳妆。”
林汝行起身:“我先瞧瞧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