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被传送到了一个昏暗的房间。

厚实的天鹅绒窗帘严严实实地堵住所有窗外的风景，室内随处可见的红色水晶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映射在墙壁上那些高悬的魔狼头、魔熊头、龙头标本上，让它们本就混沌的双目中显现出诡谲的色彩。

“滚！你给我滚出去！看见你就让我想起那个丑东西！”

女人慌慌张张地拉起衣服，穿都顾不上穿就在男人暴喝声中赤脚跑开，一瞬间推开的门外是洁净宽敞的走廊，廊上每隔几步就挂着身穿宫廷服饰的人物肖像画，那些早已死去的先人们如今被装裱在格外精美的画框中，沐浴在洁白的水晶灯下，高傲矜持地看着几乎□□的女人在这充满了鲜花与荣誉的古老城堡中奔跑。

男人被一瞬间入内的亮光激怒了，拾起斜靠在长沙发上的剑拼命地斩着地上的长舌。

“下贱的女妖！敢用这么恶心的东西舔我的脸，下贱、丑女人！恶心透了！”扔下长剑转而提起手里的酒瓶，哗啦啦把酒水倒在脸上，脸和衣服一齐浇透。他狠狠地用袖口搓脸颊的位置，随后把空瓶丢在地毯上。

门轻轻合上，一切又陷入红光之中。

厚实的大肚瓶咕噜噜地滚动着，撞在了精灵的笼子外，发出略微沉闷的“咚”的一响。

男人顺着声音望过来，精灵俊美华贵的脸直接印入眼帘。哪怕在这种昏暗的、让一切变得脏污的灯光下，精灵的容貌都像月光一样让人惊叹。

“哦，原谅我……我的精灵朋友。”男人向前走了几步，莉莉丝看到他漆黑的眼圈，凹陷的双颊，红色长绒睡袍下过于削瘦的躯体。他没穿鞋，脚和手一样，瘦的几乎只剩下骨架子。

莉莉丝的笼子在精灵笼子的右后方，正好被一摞凌乱堆叠的羊皮卷遮掩，男人没有发现，他靠近精灵的笼子，欣赏艺术品一般仔细打量精灵，干裂发乌的嘴唇微微启合颤抖。一旁的亡灵从笼缝间伸出手抓住了男人的袍角，男人再度暴跳如雷，捡起剑隔着笼子就是一顿乱捅，把亡灵的身体捅得四分五裂。亡灵倒是没什么反应，傻瓜似的样子让男人顿觉无趣，扔了剑骂了句，随后又来和精灵搭话。

“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吗？”男人舔着嘴角，浑浊的目光流过精灵修长的脖颈。

精灵没有回答，男人自顾地跑到精灵笼子侧面的窗帘前，一把拉开。

魔月高挂，开阔的绿荫庭院沐浴在血一样的光辉中。

“魔月！是魔月！”男人自顾地兴奋起来，双手高举如同表演歌剧。

“所有的传送阵在魔月期是混乱的、无序的！但我能让它们变得有序！你看看你自己，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莉莉丝想了想，觉得他指的是从“实验室小动物养殖场”到这里的路程。

按刚才的传送顺序，亡灵、悲鸣女妖、精灵还有她自己，确实都先后来到了这里，悲鸣女妖虽然不在，但那条被切得稀巴烂的舌头确实是她的，莉莉丝认得上面的疤瘌。可按照正常的魔月期的传送规律，他们不可能都被传送到同一个地方。

“看这个！”男人像是为了解答莉莉丝无声的提问，从传送阵上扣下了一块黑色的小石头，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黑漆漆仿佛凝聚了所有的夜色。

“就是这个小东西，只要把它安装在相对应的传送阵上，魔月就再也影响不了传送阵的传送。你能从兽场被传送到这儿，都是它的功劳。”

兽场。

这是黑魔法师们经常会提到的一个词汇，它代表了一切市场上无法得到的动物体。比如法律严格禁止进行买卖的智慧体生物——精灵、人鱼、人类等，以及其他野生的黑暗生物，诸如野生魔狼、魔蛛……

炼制黑魔法所需要的，又难以得到的材料，黑魔法师们选择从价格昂贵但起码有货源保障的兽场获得。

黑法师们有自己独特的渠道与兽场联系。他们既可以选择为兽场提供魔兽，也可以成为买家，不断的供给与需求，加上一个有保障的平台，兽场这个违法经营项目屡禁不止。

莉莉丝曾经在新闻上看到过这个词汇，但也只是看过而已。她往笼子角落缩了缩，躲到了羊皮卷后面。

精灵似乎被这个词触怒了，鄙夷地哼笑了一声。

“我不在乎那是什么，石头？煤块？还是你的牙结石？你们这些人类权贵总能想出让其他生灵遭殃的东西。”

男人面目狰狞了一瞬，却立刻变脸似的柔和道：“想想它能让我赚多少？其他的兽场这时候都必须关门歇业，我却可以正常运转，那么多的黑法师和散客，连大学教授都从我这里买东西！我不愁顾客，我未来赚的钱多到可以买下十个这样的城堡！”男人陶醉了，将黑色的小石头放在唇间亲吻，随后双手扒着精灵的笼子，缓缓跪倒在笼前，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珠满是欲望：“我原谅你的无知与无礼，下贱卑贱渎神的暗精灵，但只要你选择依附于我，我就和你一起分享我的财富。”

他的痴迷与惊艳毫无保留地传达给精灵，但莉莉丝看到精灵冰冷的眼睛里只有厌恶。

男人愤怒地站了起来，来回在地毯上走着，又突然站住，眼神里透出狡黠。

“我还可以让你的族人们幸免于难。”

精灵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

他放在腰后，隐藏在宽袍下，握着小刀轻轻磨着第四根笼子的手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