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林如海调养身体的时候,京城里,千古一帝康熙爷还是免不了入生死轮回的伦常。举国上下感念康熙爷一生政绩不凡,无不悲痛哀悼者。
领侍卫大臣隆科多拿出装有康熙爷亲笔遗诏的锦盒,宣布皇四子雍亲王胤禛继承皇位。
此时,年关将近,京城里却没有一丝过年的喜气。正月初一,新帝正式改年雍正,大清的历史展开了新的篇章。
荣宁二府中本也是处处安静,连爱说笑的贾母也恹恹的,除了每日晨昏定省时与儿媳孙辈们说几句话,也不曾高乐。
只是这一日,贾母觉得屋子里待着久了,实在闷得慌,便兴起,让鸳鸯张罗人备好了小竹轿,要往荣府后花园去赏红梅。
谁知贾母一行尚未到花园子,只一路上看着府中摆设,贾母便气得变了脸色,匆匆回屋,只吩咐叫凤姐和王夫人来回话。
被点名的姑侄两个不知道什么缘故,只听说老太太生了大气,少不得惴惴不安地来到了贾母院。
帘子一打,王夫人走在前面,迎面一个黑影,王夫人尚未看清是个什么物件,便觉迎头一击,满头珠翠被砸得凌乱不堪。
鸳鸯见此,麻利地挥了挥手,把掉落的枕头捡起来送回原处,便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出。
王夫人被砸得愣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少不得往老太太跟前挪着步子。待走到老太太榻前,王夫人讷讷道:“老……老太太何故如此生气?”
贾母铁青着脸,喝道:“你还好意思问?!眼下是什么节骨眼儿,你竟然还敢用绸缎做花绑在枝杈上,府里不许挂红灯笼,你就挑彩绸彩纱各处装点?我看你是疯了!”
王夫人被数落得十分委屈,这些事情从前是她管家的时候兴起的,那时候老太太分明夸奖她别出心裁,怎么今日倒落了这么大的埋怨?就算是国丧当前,自己明明已经选用的是极素的料子了,远远看去根本就辨不清颜色,怎么就触了老太太的霉头?
王夫人这里委屈的什么似的,王熙凤却知道贾母这是自梦魇过后有些草木皆兵的意思了。于是她忙上前去抚着老太太的胸口打圆场道:“老祖宗别生气,看气坏了身子骨那可不划算了。太太已经很是注意了,那些用料都是看着极素的颜色,旁人即使看见了也不会说些什么。再者说了,今年过年,咱们家除了自家两府的人有些走动,哪里还来过什么外人?”
贾母却还是愤愤道:“幸而今年咱们家紧闭门户才没叫人看见,落了口实。什么叫颜色不显?茜纱罗、五菱缎、蝉翼纱、贡缎、雪缎、妆缎、闪缎、彭缎、宫绸,不是內造上用的好东西她还不放在眼里!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可知外头怎么瞧我们荣宁二府的?她这是巴巴给我们找麻烦,怕御史言官没故事可写呢!”
王夫人一如既往地安静得像个鹌鹑一样,可是心里的怒火早就已经按捺不住,心说平日里最爱奢华的可是老太太您啊。这么多年来,我之所以养成这奢靡的习惯,还不是为了讨你的欢心?怎么倒头来反成了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