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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个拥挤吵嚷的环境里逃离出来。

沈荔方有时间喘了口气。

烦闷的情绪也也随之得到了舒缓。

她厌恶被人以任何形式和旁人撮合在一起。

玩笑话也好。

想当月老也罢。

因为“起哄”而勉强牵起的缘分,之于当事人,无论对哪一方。

恐怕本身意愿都没有分毫被尊重。

好在顾停给了她一个逃离此地的充分理由。

想起顾停。

沈荔心中五味杂陈。

胃开始一阵一阵绞痛起来。

偏偏是顾停。

在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语出恶劣时。

伸手推了一把。

至于这一把,是顺手还是刻意。

沈荔也把不准。

毕竟。

他看起来,真的很饿。

沈荔捏着那张一百块的纸钞,转了一大圈才在饭馆对面的小巷里找到个烧烤摊。

说是烧烤,烤炉旁边还架着只油锅,炸烤一体了。

架子上摆着三四排生串,看得沈荔眼花缭乱。

沈荔思考着前天晚上烧烤的时候,顾停好像基本上没怎么动烤肉,就盯着她手里的素菜串看了半天。

眼神直勾勾的。

感觉快馋死了。

摊主是个老爷爷,只有他自己,动作也不是很利索。

保险起见,沈荔先夹了几串苕皮,让老爷爷先慢慢烤着,她站在架子跟前继续纠结。

不过转念一想……

顾停说自己今天想吃点口味清淡的,因为之前烧烤吃腻了。

这不纯扯淡。

沈荔微微蹙眉。

好复杂一男的。

算了。

不是说人大多数的选择困难都来源于贫穷。

沈荔捏着纸钞,又问了价格,像这种街角小巷里的摊子大多都不太卫生,但好在价格实惠,平均下来一串也就三四块钱。

苕皮烤好,趁着摊主慢吞吞刷烧烤酱的功夫,沈荔把架子上的串串挨个夹了个遍。

便宜的多拿两串,贵的就只拿一串,横竖够本人吃就得了。

刚毕业实习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拿出去一半交房租。

剩下的一半,抛开一日三餐,基本上不到月底就见光了。

时间一长,沈荔便养出了求量不求质的毛病。

花最少的钱。

吃最饱的饭。

譬如一份八块钱的炒饭,和一瓶八块钱的红腐乳。

沈荔一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一瓶吃一周。

再随便买两个个儿大馅足的菌菇包子,就着腐乳就能应付一顿。

顶饱又省钱。

至于健康和营养均衡搭配,完全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

半小时后,沈荔充分发挥自己对价格和食物数量的规划,拿着一把三十多根串串和找零的一块钱钢镚儿,穿过马路往餐馆走。

堪称凯旋。

就是不知道自带食物会不会被前台拦下……

沈荔两手拎着塑料袋。

连掌心那枚硬币也被浸得油滋滋的。

沈荔走到川菜馆门前,正犹豫该怎么进去时。

玻璃门从里面推开,视线相撞,两人皆是一愣。

许磊旋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上前一步想要接过沈荔手里的塑料袋。

沈荔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是下意识避开了。

略略向后撤开半步。

空气凝固了一瞬。

像是某根敏感的弦被轻轻拨了拨。

许磊面色微僵。

他站在原地,深吸口气,毫无征兆地逼近沈荔。

沈荔一惊,又向后撤了一步。

连连后退。

直到避无可避。

隔着薄薄的衣衫,许磊顺着她瘦小的肩膀,一路往下滑。

几乎没什么肉。

手腕骨骼细得硌人。

许磊顺势握住沈荔的手腕。

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一点点缓缓向她靠近。

边放缓声音,像是怕惊醒眼前愣神的人。

“沈荔,这么多年了,我也断断续续谈过几个女朋友,结果今天见面,突然发现我还是放不下你。当年你鬼迷心窍一样只追着顾停,现在,论工作、论条件,我不比他差……”

许磊伸出手,指尖蠢蠢欲动地抚向沈荔优越的下颌线条。

问她:“你是不是也能看见我了?”

沈荔的大脑白了一瞬。

从宕机的状态中缓缓抽离出来。

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反应——

你他妈。

不要。

碰瓷,好吗?

说得好像。

我也跟你有过一段情缘一样。

并没有好吗!!

沈荔自觉记忆力不算超强,但也不至于忘性大到把和某个人的交往从脑子里摘得一干二净。

她努力回想高中三年和许磊的所有接触。

高一运动会,给许磊递了瓶水。

高二那一整年,她好像都在追着顾停跑。

高三谢师宴……

思绪卡在了这一年。

沈荔记得,许磊当时好像把她拉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但。

说了什么?

沈荔仔细回想。

脑子里,却只有杯盏碰撞的清脆响声。

此起彼伏的祝贺与告别。

不绝于耳。

唯独她是一片空白。

像是被搁置在角落。

忘记填充棉花的布偶。

同窗都在翘首以盼充满希望的崭新未来。

只有沈荔明白。

她最好的时光。

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股温热的鼻息扑在眼睑上。

沈荔挑眼。

轻笑了声:“你倒是挺自信的。”

“……”

许磊怔了怔。

脸色由脖颈一路涨红至耳根。

旋即转为青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荔。

喃喃道:“都这么久了……你不会还是对顾停……”

字不成句。

断断续续。

沈荔莞尔,弯了弯唇:“为什么不可以呢?”

许磊面上那抹青白。

一霎间褪去。

两瓣唇上下翕动,似是想要挣扎出些什么,末了,还是松开了沈荔的手腕。

自始至终,沈荔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

许磊从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否则当年也不会腼腆到三年只和她说过几句话。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

年少时迟迟不敢开口,唯有觉得自己足以相配时,才敢将偷偷藏匿多年的心意悉数捧给对方看。

你看。

这么多年了。

我还是只喜欢你。

但沈荔心里藏着人。

她能给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