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紫琳又入京了,身边伴着影八和影十五。自从渐渐安定下来,这两人就成了她身边固定的侍卫,兼侍女。
她的工厂已经完成了一些相对简单的配方配比的实验,有了出产。因为人手有限,也因为任紫琳觉得暂时不能将火力吸引过来,所以,生意前期,她就授意大力推行加盟。虽然,她名下的产品还不多,但扩张的速度却有些惊人。宁京周围的府城、县城,几乎是同时开售。也因为这个,任紫琳在入京的路上,遇上了不少或从加盟店,或从工厂里拿了货向外售卖的农人。
这些人几乎人人衣衫褴褛,脚上穿着草鞋,脸冻的黑红,提着篮子的,推着车的,又或者挑着担的,一个个都喜笑开颜,仿若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样。他们几乎没有独自成行的,都三五个,又或十来个人结伴。听其中随风飘过来的言语,竟也有人打着攒钱开加盟店的主意。
“往年,宁京绝对没这么热闹。”影八看着车外成群结队的农人,轻声道。
影十五就笑了一声儿,“往年这时候,他们吃饱都困难吧?主子卖的不是东西,而是希望。”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景象,影卫们才一致认为任紫琳的决策是对的。他们的生意虽然不大,但已经有了邀买人心的潜力。
“属下听说,主子今天要找这人,也是个经商的好手儿,而且,此人出身书香门第,虽被控诉谋杀,但以我调查来的证据看,恐怕是有人在挑唆其妻闹事,以从中牟利。”
影十五所说的人,名叫许牧。是个在任紫琳看来适合开拓海贸的人才。
如影十五所说,许牧原本出身书香门第,因为家中变故,才弃笔从商。不过,他的资本有限,原本在宁京,也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头二能在宁京的茫茫人海中挑中他,是因为他被卷进了一桩杀人案:他的妻主,状告他毒杀她的小侍。
许牧有一至交好友,名叫顾相和,原本是官宦人家里的庶子,因为读书不行,才转而从商。他有一嫡姐,乃是京中从五品的官员。许牧才被告上衙门,顾相和就将人藏进了其嫡姐的官邸里。府衙不好冒然闯进门去拿人,交涉之下,反而又收了许牧的一张状纸:他状告其妻主宠侍灭夫,谋夺他的家产。
府衙接了许牧的状纸,转头去抓其妻的时候,发现其妻也躲了。她躲进了皇商尤家一个旁支的宅院里。
虽然只是尤家的一个旁支,但,尤家乃是十六公主的父族。看在十六公主的面子上,府衙也不敢擅闯。一时间,府衙每天都得派出两拨人在两边的府邸前等候抓人。头二也就是在这时候知道了这桩案子。
作为十六公主的父族,大宁最大的皇商之一,尤家行事一向低调,从不招惹是非,在宁京里的名声还算不错。这一次,他们竟然会被卷进这样一桩这样的案件里,负责情报梳理的头二既觉得惊讶,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橄榄枝是她主动投向许牧的。她的本意是利用许牧探听尤家的打算,却没想到,任紫琳竟然对许牧有了兴趣。
也不为其他,正是许牧的所谓妻主提供的许牧毒害其小侍的证物,好像是土豆,或者木薯。这两样物件儿,可都不是宁国本地的产物。任紫琳断定,许牧势必参与了宁国早已经明令禁止的海贸。
而此刻,等在后院的许牧,心中也正七上八下。他说是躲在人家从五品官的府邸,其实是在府邸中后院杂役处的一个杂物房里。那早前递了纸条说是能帮他的人,今早又递了纸条来,说是她家主子将来与他一见。许牧只觉得,事情好像正往他无法想象的方向行进。
相比起妻主攀附上了尤家,这从五品官员后院里的杂物房,就是他许牧最大的依仗了。所以,当他的门前,出现了一张纸条,说是能帮他应对尤家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用全部家产置换了。可,对方的主子,又是什么人?他们,有何企图?
早早的恭敬垂手等在了后院之中,许牧一见任紫琳的马车顺畅的进了门,便觉其中不简单。他的姿态更加恭顺了些,然后,就看到影八和影十五先后从马车上下来。这二人一个明艳可爱,一个清丽迷人,便是这从五品官邸里一品大丫鬟都无法比拟。许牧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冷汗嗖的一下就冒出来,打湿了他的后背。
这一刻,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待任紫琳被扶下车,他腿都软了。只见从车上踩着足踏下来的少女,虽然身形孱弱,但肩上搭着轻暖的白狐裘,头上斜插嵌宝石掐金丝九尾孔雀簪。这两样儿东西,可不是寻常人有资格上身的。
宫里的权贵?许牧来不及细想,扑通一声儿,跪倒在地。
“不知贵人驾到,草民有失远迎,还请贵人恕罪。”
任紫琳也在打量许牧。他个头高大,肤色偏白,深眼窝,深灰眼眸,鼻梁偏高,看起来并不像是宁国人。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瘦下来的,他极瘦,不厚的衣衫下,骨头明显的支棱着。
“起来吧。”
“许牧?”顾相和匆匆忙忙的从前院冲进来,他是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的。看到任紫琳和她身边的影八、影十五,他不由顿下了脚步。
许牧连忙过去拉他行礼。顾相和先是慌忙弯腰,但弯到半路,他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也扑通一声匍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