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念与薛少河只得灰溜溜走开了。 薛少河去收拾那间放杂物的屋子,顾唯念自去厨房里做饭。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薛少河照顾她,她也不过是有机会给他做一回饭而已。这么一想,顾唯念便决定,一定要将这顿饭做得好吃些。她在厨房里搜罗了一圈,发现有蛋有肉有时令蔬菜,还有剥皮杀好洗净的野味,顿时心里有了底。 薛少河进入杂物间后,随便将里头的东西堆放一下,腾出来一张放单人床的地方,想着一会儿拿来几张桌椅随便拼一拼,凑合也能过几晚。收拾好后,他便进了厨房。顾唯念已经做了疙瘩汤,正在灶台前炒菜。她动作娴熟,并不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 桌上已摆着葱花炒蛋、爆炒鸡块,都是简单菜式,不过卖相看起来很好。薛少河迫不及待下手拿了一块鸡肉吃。还不待他赞赏顾唯念的手艺,头上便挨了一下子。 顾唯念举着筷子道:“洗手了没?这样让人怎么吃?” 薛少河不以为意,只是笑眯眯称赞道:“色香味俱全,不比善云庵的斋菜差。” 顾唯念道:“我的手艺跟人家可比不了。” 薛少河道:“我就喜欢吃你做的菜。” 薛少河吃饭时很给面子,疙瘩汤恨不能喝个底朝天,几道菜也被吃得精光。顾唯念看他吃得满意,唇角不由自主擒了几分笑意。两个人吃饱了,便又开始说起红蕖峡这个地方。 红蕖峡虽美,但又着实罕见怪异。单说这地方的来历,已经很不可思议。就连江家这个小小的农家,也有些奇怪之处。 顾唯念道:“江小五本来对咱们说,她在家中行五。可如今看起来,这家里分明只有母女二人。也不知江小五的哥哥姐姐还有父亲在哪里。” 薛少河道:“江小五还说红蕖峡的人高寿呢。尤将军还不是过世了?” 顾唯念道:“照她所说,尤将军活了八十岁,也算高寿了”想了想,又道,“可是咱们方才所见,这里有好几个老态龙钟的村民,看起来何止八十岁了,倒是身体很康健。 ” 他两个正在叽叽咕咕,江小五端着几个刚吃过的空碗碟进来,直接堆到薛少河身前:“一起洗了吧,麻烦你了。” 薛少河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你还真不客气呀!一天收那么多银子,居然还指挥我洗碗?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江小五道:“你们外头人的规矩,在我家里不!适!用!”扭头走了。 顾唯念怕薛少河生气,忙道:“我来洗碗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就是洗个碗。反正也待不了几天。顾行总要回莲台山保护父亲安危的,在这一带搜捕不了她几日。 薛少河叹口气:“眉眉,你贤良得有些过分呀。不用管这些碗碟,咱们去歇息!” 薛少河拉了顾唯念离去。才出了厨房,江母便走来:“我来洗碗就好。委屈两位贵客在厨房吃饭,实在不是待客之道。明日两位还是在房中吃饭吧。咱们一处吃也行,你们在自己房里吃也罢。” 江母纵然不喜欢有外人在,也不会像江小五这般胡来。顾唯念看她也不像是油盐不进的人,便道:“大婶,我听小五说,她在家中行五。为何我在此处独见小五,不见她的兄姊?”这个家很小,不像是以前住过五个孩子一对夫妻的样子。倒像是一直只有这母女两个在生活。 江母闻言怔了片刻,道:“她说的兄姐,都是堂兄弟姐妹,她是江家的第五个孩子。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原来如此。” 顾唯念又客气了几句,这才和薛少河一同离去了。 薛少河先是陪同顾唯念一起来到江小五的房间。天色已经黑透,他摸黑点起烛台,四下里一瞧,见房间里干净整齐,倒也颇住得人。顾唯念已是哈欠连连,也顾不得薛少河还在,直接躺倒在床上闭目歇息:“我要先躺一躺再洗脚洗脸。” 薛少河瞧她如此,不由笑起来:“眉眉,你也太不拿我当外人了。” 顾唯念半张开眼睛看他,见他依旧精神奕奕,便道:“我还担心你累着,看来是多虑了,你这家伙永远都不会累。你哪里来这么大精神头?居然还有心思打趣我。”说完,又闭上双目。 薛少河搬了把椅子,坐到她近前:“不如我教你练功?也不用你怎么费心费力去学那些武功招式。只要你按照口诀每日打坐修习内功,你也会精神十足。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顾唯念翻个身,面向床内,背对着薛少河,迷迷糊糊道:“好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学?不如就现在吧?对了眉眉,你的体质似乎很奇特。若你修习内功心法,不会有什么意外吧?眉眉?眉眉?” 顾唯念呼吸均匀,竟已睡着了。薛少河不由摇头苦笑。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信得过他了。他自然也不好辜负人家的信任,帮她拉过被子盖好,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奔波一日,二人均是一夜好眠。薛少河的“床”虽然不舒服,但他似乎早已习惯了,依然睡得安稳香甜。 翌日一早,待顾唯念醒来,外头已是阳光满地。小小的院子里传来打斗声,像是有什么兵器你来我往。她心中大惊,翻身下床,匆匆出了房门。结果看到薛少河与江小五在打斗。 江小五使的是双剑,两柄剑都是短而窄,薄薄的锋刃闪着寒光,一看便轻巧锋利,适合女子。薛少河只有一柄普通长剑,看来厚重又不够锋利。两个人在小院里你来我往斗得正酣,院里水灵灵的青菜俱都做了二人飞身的踏脚石,被二人足尖点来点去,却不见倒。几柄剑斗来斗去,打得分外精彩。 顾唯念不知这二人为何打起来,一时万分焦急。但很快便见他二人分开了。两个人都是眉眼带笑。薛少河道:“江姑娘,你小心了,我再出手,可就要使五分力了。” 江小五啐道:“你只管使出十分力好了,我还能输给你不成?” 两个人很快又缠斗在一起,但招式多是点到即止。江母也只是站在一边笑盈盈看着。顾唯念这才明白,他二人不过是比试着玩罢了。 薛少河似乎是有意逗着江小五玩。每回眼看江小五要制住他,他便口中“哎呀呀”喊着,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剑至近前却又忽然堪堪躲过去,还能反摆江小五一道。 江小五又好气又好笑,终于跳到圈外,笑骂道:“不比了,你这混账小子,总是故意耍我。”说话间,眼波流转,明澈如星。 薛少河看来也很开心,大笑道:“江姑娘这是认输了么?” 江小五大喇喇一挥手:“认了认了,算你厉害!” 薛少河仍旧是大笑,笑容依旧是明朗干净:“好,不耍赖,不扯皮,果然爽快。真乃世所罕见的奇女子!” 看起来,薛少河很欣赏江小五。世所罕见!夸得这么厉害,也不怕闪了舌头。 顾唯念转身又坐回了房里,不想再看他二人嬉笑。原来薛少河并不是只会对她不正经!顾唯念心里有些酸酸的……江姑娘多好,长得那么美,帮过他,还能陪他切磋武艺。她却自始至终都只是个拖累,还是叶寻硬把这个拖累塞给他的。 顾唯念越想越难过,完全忘记了薛少河一路上从没表现出过对她有任何不耐烦,是她自己一直在拒人千里。 外头传来江母的声音:“顾公子,你妹妹可醒了?该吃饭了。” 顾唯念听到江母的话,便隔着窗子,向着院子里扬声道:“我不饿,不吃了。” 薛少河听到她的声音,又是一喜:“眉眉,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