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容听他说的,心里一阵恶寒,忍不住瑟缩了下,摇头道,“可千万别,这双手还是好好长在官家身上最好看。”
赵祯却笑意更甚,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朕逗你的。要是真砍了,日后却还拿甚么给你盛汤添饭?倒是你,小嘴是越发会说话了。”
乐容娇嗔道,“哼!官家惯是喜欢取笑人!”
她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大宋皇帝也没有前头传言里那样严肃守礼,不仅喜欢开玩笑作弄她,还爱捏她脸上的肉,一日内这都是第二回捏她了。
嘴上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眼他笑起来的样子。
心道,果然是模样不错的人才会长出双好看的手来。
却又忍不住想,他模样生得这般好,又有坐拥天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想必心悦他的人不会少。
而她呢,与他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三千弱水中的一瓢,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便是如今他因着一时新鲜待她千万般好,可日后新鲜热乎劲儿过了呢?到那时又当如何?
恐怕那时她便与这后宫里任何一个女人一样,被他丢在一旁,隐匿在人堆里。
又或者偶尔想起她,就像是对待宠物一般,想起来时便逗逗她。
色衰爱弛,是这后宫每个女人都逃不了的宿命,如若她真心轻付 ,真到了失宠那一日,她又该当如何自处呢……
思绪飞远,这样想着,乐容不免心有戚戚,却又更清醒了几分。
不知她又在想些什么,赵祯只觉得她似是心情又突然坏了起来,关切问她,“乐容是又想起甚么不高兴的事了?”
乐容心里只一再告诫自己不可轻易动摇,便摇了摇头,淡漠道,“不曾有什么不高兴的。官家,乐容有些乏了,可否允乐容先下去歇息会?”
赵祯见她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也不继续强留她,只吩咐她道,“若是乏了便就去歇息吧 。朕得空了就写个字帖给你,日后朕不在身边,你用纸覆在上面自己也能练字。”
“谢官家好意,乐容先告退了。”
福了身子,乐容便自顾出去了。
余下几日,赵祯夜夜都宿在偏殿,却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越雷池。中午晚上用膳也是与乐容一齐用的。
即便如此 ,乐容对他却一直都是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从不违逆他,但也学不来逢迎讨好那一套。
换了别的妃嫔,他早该甩袖子走人再也不回来。
可偏偏这样待他的,却又是他放在心尖上在意的小灯笼。
他不愿勉强,只想等着她愿意接受自己,在那之前他不怕是他一厢情愿。
琼华阁不多日便打扫收拾妥当,乐容也正式带着采桑采青搬了过去。
她在福宁殿住上几日尚可,若是日子久了事情传出宫外,又得惹得文臣言官诟病。
她虽历史学的不好,也对北宋的难缠文臣有所耳闻,她可不愿做那让赵祯为难的“红颜祸水”。
在福宁殿偏殿这些日子,日日关心着琼华阁那边的进度,这日一听说已经修缮妥当了,便立马回了赵祯,自去了琼华阁住。
第二日乐容搬走时,赵祯去了早朝还未回来,便让常禄给她送了两样东西。
乐容打开看了,发现是几十张不同常见字的字样,还有一个小册子,上头是赵祯亲笔书写的一些练字注意事项。
想起那日在书房,她临走时赵祯说要替她写字帖,她还以为只是句客套话。
却不想他是当真的 ,除了字帖还写了好些页的批注,这上面的批注细细说明了每个字要怎样写好。
乐容看在眼里,心情复杂,知晓他每日都要批阅奏章到很晚,也不知这么多页他是凑了多少零碎时间才写成的。
去琼华阁的一路上,她都抱着这些纸张,捋着心里的千丝万缕。
刚来这里时,她最大的愿望便是活下去以便找机会穿越回去,可在这里这么多年,她也渐渐明白回到原来的地方是不太可能了。
慢慢地,她将自己活成与这里的人一般模样,可到底心境是不同的,即便毫无可能,她心里也是盼着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赵祯,偏偏是最不可能遂了她愿的人。
今日的路到底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一颗心,免得日后徒增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