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栀容貌出众,军训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吸引了许多男生的注意,有不少都向她抛出了求爱的信号,但都被她忽视,她每天独来独往,也不爱与人交流,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女生里有人对此很不屑,觉得夏栀是故作清高,男生则戏称她是“冷美人”。
夏栀所报的是新闻与传播专业,她很快在系里闻名,甚至有别的班的男生都想来一睹芳颜,看看她究竟有多漂亮。
有的男生比较直接,会堵住夏栀的去路,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顿饭,夏栀都回绝得很彻底,丝毫不给人留面子。
渐渐的,没有男生再敢去碰钉子了。
军训进行了将近十天,结束时,许多同学都黑了好几度,但夏栀依旧是白得耀眼。
她是班上最特立独行的存在,任由再多人议论和奚落,她都充耳不闻,仿佛自己不是那个被讨论的对象。
倒也不是她的心理本就如此强大,而是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江御的身上,没有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
关于江御的消息,她只能通过顾攸琳去了解,顾攸琳说只要有动静,她就会告诉她。
判决一直还没有下来,夏栀的心惴惴不安,连上课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舍友的心思不是很敏感,过了好些天才发觉到夏栀的精神似乎有点儿恍惚,她看她总是对着手机发呆,不由奇怪地问她,“夏栀,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听到她的问题,夏栀猛然回神,错愕地看向她。
舍友挠挠头,解释道:“我看你总是盯着手机发呆,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这话说完,她又忍不住追问:“你不是失恋了吧?”
夏栀无声摇头,心想她还不如是失恋了呢,也比现在要好过。
垂眸静静盯着手机,上面是江御那次要求她主动拍的照片。
那个时候的他嘴角上扬,挂着一丝痞笑,意气风发,骄傲得耀眼。
幸好还有照片,让她每天想他的时候就能拿出来看看。
忽然夏栀抬起头看向戚箬,问她:“你有喜欢的人吗?”
戚箬愣一下,挠挠头,小声道:“我有,但我喜欢的人他应该不可能喜欢我。”
“为什么?”
“他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叔。”
戚箬的话让夏栀惊讶了数秒,她不好去打听人家的八卦,于是和她分享起自己的故事,“本来,我和我喜欢的那个男生可以一起来青大上学的,可是在我来青大报道的前几日发生了意外……”
夏栀的故事讲完,看见戚箬的嘴巴张成了圆形。
好半晌,她才出声感慨,“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他也太帅太有担当的了吧!你喜欢上那样醋的一个人,这辈子好值哦!”
难得有个站在她的角度说话的人,夏栀的倾诉欲也膨胀了,开始跟戚箬讲述她和江御之间发生的一些事。
戚箬听完,浅笑着说:“夏栀,原来你并非沉默寡言啊!你讲起话来逻辑清晰又缜密,美丽的样子温柔又认真,连我一个女生看了都心动。”
夏栀弯起唇笑了笑,跟她说了一声“抱歉”。
她之前就像乌龟似的,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拒绝和别人沟通,也拒绝来自这个世界的一切。
因为她憎恶命运,为什么让他们两个身世可怜的人又经历那么多,江御他何其无辜。
—
不知不觉,开学快一个月,国庆假期马上就要到来,夏栀提前买好回温城的车票,就等着回去了。
她还没回温城前,忽然接到顾攸琳的消息,她告诉她江御殴打的那位叫李森的人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栀激动得眼眶瞬间红了,她急忙去百度,想知道这样还会不会被判刑。
根据百度结果显示,这样依旧是会有判刑的可能,所以夏栀仍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熬到国庆节放假,夏栀早早起来赶赴高铁站坐车,恨不能一个眨眼的功夫,她人就在温城了。
走出学校的大门,夏栀要去拦出租车,身后一个男声传进耳朵里:
“夏栀,你要去哪儿?”
回头,见是她班上的同学何晨欢,对方拉着行李箱,快步往她的方向来,夏栀猜他也要回家。
“我去高铁站。”
“正好,我也要去。”
何晨欢笑得灿烂,“我叫的网约车已经到了,一起吧!别浪费那个钱了。”
“不……”
夏栀刚要拒绝,他又开口:“你也不用这么抗拒和人相处吧?
我又没有坏心思,就是想帮你省钱。”
这话说得夏栀有些难堪,经历过那事儿之后,她现在和人相处总会格外警惕,特别是异性。
上车后,何晨欢问她家是哪儿的,夏栀回答温城。
何晨欢了然,说他妈妈是温城的,他经常和他妈妈去那边走亲戚。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中就到目的地了。
国庆节人流量巨大,来到高铁站门口,何晨欢帮夏栀把行李箱拿下来,夏栀说了声“谢谢”,不好意思直接提把另一半车费转给他,只能道:“回来请你吃东西。”
明白她的意思,何晨欢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没接话。
—
坐上回温城的高铁,夏栀的心异常激动,她在路上一直和顾攸琳聊天,她去了温城相邻的一所城市上大学,今天也要回去,两人约好等下在高铁站碰面。
越是离温城近,夏栀越觉得躁动不安,一颗心就像吃了兴奋剂,上上下下地蹦跳,怎么都按不住。
她迫切地想知道江御的近况,如果能见到他,那更好。
终于,下午两点多,夏栀回来了温城,当自己的脚踏上这一片土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小腿都有点儿发软。
顾攸琳先到了,正在肯德基里喝冰饮等她。
夏栀走进去,顾攸琳兴奋地冲她招招手,两个人仅一个多月没见,却像隔了好几个春秋。
第一眼看见夏栀,顾攸琳就发现她变了,原本骨架就小,瘦得没一丝赘肉,现在面部都有轻微凹陷,下巴更尖了,让她更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顾攸琳上下打量着夏栀,待她坐下后,夸张地惊呼:“天呢!你也瘦了太多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她一日三餐想起来才吃,每次吃几口就觉得咽不下去,总是强迫自己往下咽,能不瘦才怪。
夏栀故意跟她开玩笑,“要不要我跟你分享一下瘦身秘籍?”
顾攸琳讪笑着摆摆手,“那就算了。”
她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瘦的,“为情所伤”四个字在她身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
两个人短暂的见面后,先回各自的家了,夏栀将行李箱放下后,决定再去找江爷爷一趟。
只有他才知道江御确切的消息。
又一次来到江家别墅的门口,夏栀看见外面的那棵槐树叶子都要发黄了。
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去按门铃,这次来开门的竟然是江爷爷本人。
“国庆放假回来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已经料到她会来找他。
夏栀点头,江爷爷拄着拐杖走出来,“到花园里说吧。”
在这样一个精明的老人面前,夏栀不敢有过多的表现,唯恐自己的小聪明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是因为那混小子帮了你才这么关心他,还是因为别的?”
江老爷子扔下拐杖,双手背在身后,颤巍巍地走到月季花前,整理了一下花枝。
他问的问题不太好回答,夏栀思考了下才说:“江御帮我也是因为他人品好,那他这样的人自然也值得我来关心。”
她讲话滴水不漏,让江老爷子十分钦佩。
“不愧是考上青大的好学生。”
“爷爷是怎么知道我考上青大的?
是不是……江御告诉你的?”
“他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呢。”
江老爷子提到这个,气得吹胡子瞪眼,“那小子心里想什么都是藏着掖着的,你也是他的秘密。”
最后那话颇有深意,夏栀想追问又不敢。
“你回来的也挺巧,后天开庭,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到时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夏栀的眼睛倏然一亮,这真是她最近听到的最为激动的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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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庭前,所有的家属都在观众席上坐好,江老爷子考虑得很周到,为了保护夏栀,不让李森家里人认出她,特意让她戴了帽子、眼镜和口罩,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夏栀的心里很紧张,她第一次来这么严肃的场合,紧张得双手都在流汗。
李森的家里人坐在另一边,她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不停地扫射这边,似带着恨意那般。
想到那晚如果江御没有出现,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境地,夏栀又恨又觉得后怕,肩膀都在发抖。
法官等人到场以后,原告和被告两人都被带了上来,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李森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夏栀远远看着江御,镜片下的眸溢满了泪水。
他瘦了,比她瘦了更多。
眼窝、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
头发没有修理,刘海长得盖住眉毛,都快把眼睛遮住了。
肩膀无力地垂着,阴郁又颓败,像个失败者,没有了以往盛气凌人的气势。
夏栀越看越心疼,眼泪就像断了闸的河水不停往下流。
她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可还是没忍住抽噎了下。
旁边的江老爷子拧眉看向她,小姑娘哭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他都能感觉到她的伤心。
掏出手帕递给她,夏栀说了声“谢谢”,接过来擦了擦眼泪,将也一并擦干眼镜,放在腿上。
被告席上的人本一直低着头,却忽然像是有所察觉,猛地抬头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那里,坐着一个女孩。
气质清丽似百合,馨香馥郁。
乌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柔顺地披在肩上。
他恍惚数秒,目光似隔空与之对上。
谁也看不见,他戴着手铐的两只手用力攥紧,青筋都一根根地暴起。
最不想让她见到他的狼狈,她却偏偏来了。
他如一株暴雨里堪折的野草,已经摇摇欲坠,苟延残喘,又被人一脚踩进泥里,彻底湮灭。
骄傲的自尊,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