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然后,我还抢走了你手里的酒瓶,不小心把它砸碎了。”
沈石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们那天打架了呢。”
岸小真歪着脑袋看向她,这个角度的沈石渍看起来还是漂亮。真古怪,她和自己一样狼狈,也出了汗,衣服凌乱头发乱糟糟的,可她就是漂亮。
她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样埋怨的神情,微微撇着八字眉,有些可怜、有些不知所措。
——有一些,她总是藏起来的脆弱。
岸小真轻轻反问这样的沈石渍:
“……你不生气吗?”
这话一出,沈石渍就使劲抱住了她,紧紧的,再揉揉她头发。像是在道歉,努力用身体表现着这种心情。
“我不生气,岸小真。你应该对我生气。你甚至应该打我骂我,以后再也不理我都正常。”
岸小真听了,下意识喃喃自语道:“那怎么会呢?”
岸小真接着说:
“所以我没有被赶跑。”
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疑问语气。
沈石渍听了就笑:“小家伙,你脑子里都在想着什么啊?”
她终于站起来,拉着岸小真起身。虽然没有正式道歉,也没有要说和解,但她们都感觉到有什么消失了,不必再担心了。
岸小真在回去的路上就问沈石渍:“那你以后会少喝点酒吗?喝酒很伤身子的。”
沈石渍点点头说:“嗯,会少喝。”
岸小真继续追问:“总有一天会戒掉酒吗?”
沈石渍想了想,她突然笑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事:“如果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没准会吧。”
有岸小真在的暑假,似乎比平时过起来要开心得多。
而听了这话的岸小真却皱皱眉说:“你是不是喝酒了,现在有点醉。”
沈石渍松开她的手,跑到了岸小真前头,转过身来冲着她笑:“没有,一滴都没喝。”
她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说:
“毕竟,我要是喝太多的话,岸小真又会逃走的。”
/
沈石渍半夜的时候又发了烧,她睁眼一看凌晨两点,四肢无力,连下床都困难。
她想努力努力,再睡过去,这样明天起来肯定会好很多。但事与愿违,她头疼得根本睡不着。
沈石渍躺在那熬了一会,不知为何,渐高的体温反而带出一些回忆。她模模糊糊地记起自己过去说过的话,如果——如果岸小真在身边的话,她或许就不会这么难熬了。
就像那几年的夏天,只要岸小真在,她就稀释掉生活的痛苦,一些灰暗、一点难过。她知道她不该这么做——可,如果只是偶尔依赖一下呢?
岸小真就在隔壁啊。
这个事实彻底让沈石渍撤下了心理防线,她拿起手机,慢慢地发了条信息。发完以后她才觉得自己是烧糊涂了,岸小真这个点应该在睡觉才对。
等她能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自己肯定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唉,失算了。又被趁虚而入了。
沈石渍的身子蜷了起来,她像只甲壳生物,企图缩回自己的壳里,就算痛苦化作汗水与泪浸湿了枕头,她也只想一味逃避。
就在这时,门开了。
沈石渍迷茫地睁开眼,她听见门被轻轻关上,看见岸小真出现,向她举起那把备用钥匙:
“我来还人情了。”
这是在回答沈石渍刚才发的那条消息:来还人情。
还是这样,似曾相识的情景。沈石渍本已经累得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做了,但岸小真一出现,一用过了热水的毛巾擦拭起她的脸脸庞时,沈石渍就止不住地哭了起来。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沈石渍不觉得丢脸,因为已经迟了,只得破罐子破摔了。但现在沈石渍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有些陌生的女人,恍然间竟生出了一丝羞愧。
她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妈还——还让我照顾好你。”
岸小真这回拿出一条过了冰水的毛巾贴在沈石渍额头,应了个“嗯”。
“结果、结果现在却是你在照顾我。”
沈石渍哽咽着,岸小真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垂下的发丝。她低声说,没事的,没事的。沈石渍于是不再流泪。
最后,岸小真轻轻推了下沈石渍的肩头,让她躺好。然后她起来去厨房烧了水,找了找退烧药。
当她做完这些,回到了卧室时,沈石渍已经闭上了眼。岸小真悄悄走过去,坐在床边。她坐下那一刻,沈石渍半睁开眼,似乎马上就要睡着了。
在睡着前一秒,沈石渍听见岸小真在自言自语,她说:
“幸好,你来找我了。”
沈石渍意识不清地回了句:
“这有什么好庆幸的啊。”
很久之后,沈石渍都以为自己已经睡着了,黑暗中她隐约听见岸小真的声音在说:
“十字小姐,你不明白。”
“再久一点,我们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了。充其量只是邻居,只是熟人。我好害怕我们会渐行渐远。”
“但是幸好。”
“你又让我呆在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