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捕快先掉转了马头朝着岔路方向而去。深冬时节虽未降雪山间多霜冻,恐怕多半是旅人遇到了车马打滑等不便。果不其然,他远远看到一辆驴车倾翻在路中,一位二十来岁女子正喊着差爷留步向前跑来。 “这位夫人要往何处去?”刑捕快稍稍加快了马速就看清了前方地上还横躺着一头驴子,驴身一侧已然是血,而有一位二十出头的书生模样男子扶着车框。 “我与外子正欲往眉山老家去,但半途驴车出了岔子,外子脚受伤了。”程氏简单地介绍了一句,“外子苏洵。不知差爷可否帮忙打一把手?” 刑捕快虽然不认识苏洵夫妇,但是他知道眉山苏家。虽然苏家仅是寒门算不得有多富裕,但是苏洵的父亲苏序乐善好施,并以其好酒之名多为市井百姓所知,连带也就让百姓听说过他有三个儿子。别管究竟是不是那个苏洵,眼下都要上前一探。 苏洵所驾驶的毛驴前蹄刚好踩到了一个小坑里。估计是因为路面霜冻,驴来不及抽出前蹄就侧翻到底,倒霉的是驴头刚巧磕碰在一块尖利的石头上。石头直接将驴头戳出了一个洞,驴血流了一地。 如此一来,后半截车厢也没能幸免倒在了地上,轮子里的一条车辅都断成了两截。再看苏洵的伤,比起已经没了气的驴,幸而他只是扭伤了脚踝。 “敢问阁下可是苏序老先生的三郎?”刑捕快说着就见苏洵点头称是,他暗道苏洵也有够倒霉的。“还请两位等一等,我问一问同来的小友,能否想法将两位一同捎至脚店。” 月枕石与展昭骑驴随后就来了,山路寂静自是将刚才的一番话都听了清楚。 展昭看着倒地身亡的毛驴,再看向蹭了蹭月枕石的白毛,白毛这头驴真是有灵气到了会物伤其类的地步。他就听白毛低叫了一声‘咴!’,只见月枕石手里不知怎么揪下了几根白色的驴子毛,难道这是痛觉转移式安慰法。 “听说驴毛可以入药,这就送你了。”月枕石假装若无其事将一缕白色的毛塞到了展昭手里。这头蠢驴可以不要可怜兮兮地看她了,她真不是故意揪毛,只是谁能想到山路半途偶遇苏洵。那是后世鼎鼎有名的三苏之苏洵,此等暗中激动是非常想要八卦一问苏轼几岁了?或是现在还没有影? 月枕石记不清三苏的具体生辰卒年,身在并非全然正史的世界里,某些事情发生偏差实属正常。当然,她到底有自制力不会将此种激动溢于言表,只是少一走神手上动作不太注意,苦了白毛无辜被揪走了一撮毛。 到底谁需要吃药? 展昭摇摇头将驴毛收入怀,不再深究这种问题,转而看向有事相商的刑捕快。“刑捕快,有话不妨直言。” “眼看天色可能要下雨了,如果去脚店找人来载只怕晚了些。我想能不能大家挤一挤,先将小苏先生夫妇送到脚店?这会我带着小苏先生,小展与小月骑一头驴,而请白毛驮着苏夫人,我们快些去脚店。” 刑捕快这样安排是因为白毛还是一头小毛驴载不了两个人,他还期待地问展昭,“小苏先生的脚扭了,小展习武可会正骨之术?” “如果只是脱臼的话,我还能尽力一治。”展昭说着就走向了苏洵,苏洵的脚踝看起来肿得厉害好在骨头没有断裂。“苏先生不在意的话,我可以试一试。” 苏洵爽朗地笑着说,“还请别有顾虑,尽管一试就好。能在荒郊野外遇到你们,真的太幸运了。我与内子本以为注定要感受一番冬雨刺骨了。” 展昭话不多直接上手,就听咔嚓一声骨头就被接好了,他仔细确认了一下没有接错。“苏先生是否感觉好一些?” “哈哈,小郎君好本事,确实一点都不痛了。”苏洵说玩正想要站直却被程氏赶忙扶了一把。 “伤筋动骨一百天。”程氏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允,难道还不知如此浅显的道理?” 苏洵讨好地程氏笑了笑,却没有逞强非要自已一个人站立着。 月枕石旁观了山路上这一幕难免生出了今夕是何年的错落感,而这种感概转瞬即逝,当下要紧的是趁着冬雨未落尽快赶到脚店。月枕石稍稍安抚了白毛几句,它就很听话地驮起了程氏与几包行李。那一头,展昭帮着苏洵也让他稳妥地坐到了刑捕快的马上。 三位成年人走在了前头,月枕石与展昭却是慢了一步。两人在毛驴之侧,面面相视地沉默了几秒,同时开口说到: “我没有与人共坐一驴的经验。” “展大哥,你确定不会摔吗?” 话音一落,两人都是摇头笑了。 “你侧坐再前面,我在后面稳住缰绳,要是情况不对你能先跳。”展昭说着就翻身上驴略带腼腆地伸出手,“上来吧。我尽力不让我们摔到。” 月枕石稍稍借了一把力侧坐到了驴背上,平时没怎么练过这种坐姿,这会还真是有些不太适应。不知怎么,此景莫名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坐在父亲自行车前横杠的画面,偏偏家人朋友早已千年生死相隔,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松门松菊何年梦,且把他乡作故乡。” “什么?”展昭因为驴背上多了一个人正在努力集中精力,却因太过专注反而没听清月枕石的呢喃,只见她脸色有些空茫。“小月不用一直想青观主所言你深得胖的精髓。老黄走得不慢,可见你一点都不胖,不必担忧把它压垮了。” “我当然不胖。如果老黄真的累趴了,那该是展大哥你胖了。” 月枕石说着就觉得不该强调,真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么何必如此幼稚地回答。 一阵寒风迎面吹来,展昭来不及辩驳一句脸拂过了月枕石的几缕头发,顿时只觉脸上被头发弄很痒。“小月,不管一管你的头发吗?” “哦,原来你会怕痒。”月枕石并不打算干扰骑手以致驴前失蹄造成苏洵夫妇刚刚经历过的车祸,不过是在收拢头发时似乎不经意间让发梢扫过了展昭的耳垂,谁知他的耳根瞬间就红了。 “小月,别胡闹。”展昭压低了声音说着加快了驴行的速度。空中的乌云越聚越浓,这会赶上了前方的三人,听到苏洵说起了驴车倾倒的始末。 苏洵也有些不太确定地说,“之前一路上毛驴走得都很稳,我还没来记得仔细看清楚,它好像是被竖在坑里的半截桃符给绊倒的。” 刑捕快非常疑惑地问,“啊?谁会在荒郊野外的土路上插桃符?”